第二十七章(第2/3页)
那箱子上搁着的逗趣玩意儿他见过,是在破道的幻境里——也不知它梦里那冷如冰、寒如雪的白衣人会要这些玩意儿来作甚。
王二一见自己娘子便忍不住要落泪,又不敢惊扰仙家查病,只好强作笑颜地转头去与陈公子讲话,“公子可是在看这些玩意儿?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买来逗婆娘开心的,日后小的出生了,也能沾光玩玩……”
话说一半便又哽住了,眼泪终是落了下来。秦念久这回却无心说好话哄他了,只盯着那木柜,终于找着了那股不对劲的源头,皱眉道:“你这柜子……是哪儿来的?”
他虽实是个久居交界地的阴魂,不识物件是贵是贱,却也能看出这个柜子与这屋里其他的东西不同,色泽润亮、木纹齐整,做工也考究,该不是件便宜东西,样式也不像是家里用的,看着还有些眼熟。
“柜子?”王二正擦泪呢,愣了愣才答,“哦,哦!不愧是陈公子,能识得好东西。这原该是个运布匹的箱子,我……”他虽没读过什么书,不问自取是为偷的道理却是懂的,万分汗颜地摸了摸后脑,“约莫两三年前吧,我打城门外见着了这个箱子,不知怎么被人给弃在路边了——可能是运货时不小心掉了出来吧。里面的布匹已经被人拿空了,我看这箱子用料挺好,就……就给拿了回来,放些厚被褥什么的。我娘子还夸我呢!说这箱子闭得紧实,一丝风都透不进去,还能防虫蚁——”
正说着,谈风月那厢稍有了些动静,王二便话音急停,匆匆凑过去了,听谈风月道:“母体本身无碍,胎亦是好胎,只是妇人孕时自身本就魂魄充涨不稳,神思易受侵扰,又冲撞上了些污物,以致如今魂魄受惊将散,才会一‘病’不起,药不见好。我虽能将她的魂魄招回,安抚下来,但若是污物还在,便也是治标不治本。望你好好回想一下,近来可曾招过些污物?”
“污物?”王二听得一愣一愣的,又费劲回想了半天,“可是我……年前帮着壮牛挑了担粪桶?”
“……”
见这汉子不像是做过恶事的,该不是有鬼上门报怨,谈风月耐着性子道:“可曾踏入了墓园?遇着了烧纸?踩着了别人泼在街上的药渣?撞见过别人家出殡等等?”
王二想了又想,答了几句,均是对不上。
他们在那拉锯似的问答,秦念久听了几嘴,心里还是放不下那箱子的事,想再问王二又怕打扰了他们,便也不管了,自顾上前去拾开了箱子上的小玩意儿,打开了木箱。
“……”
秦念久看着箱内,陷入了一阵沉默,“……”
只见那木箱内整齐地叠放着几张折好的被褥,一只八九岁孩童模样的小鬼穿插在被褥之中抱腿坐着,半露在被褥的一双大眼还正冲他眨巴。
“老……仙家,”秦念久扶着箱门,既不敢妄动暴露了身份,又怕不留神让这小鬼给跑了,只能拿眼睛死盯着这小鬼,出声召唤老谈,“来、来一下。”
谈风月依言起身来了,王二也不明就里地跟在他后头,越肩往箱子里望。
他们二人眼不能断阴阳,看见的只有折好的被褥,谈风月知道这阴魂肯定是找见了什么,王二却是一头雾水,只晓得紧张兮兮地问:“可是这被褥有什么问题?这褥子是新做的,用的都是好棉花……”
趁王二在后头哔哔叭叭地介绍起了被褥,秦念久不住地给谈风月使眼色,暗示他这箱子里有东西,又拟了几遍作“诏灵显身符,画呀!”的口型。
谈风月颇有些无语,他当然知道这箱子里有他看不见的东西,也当然知道有一道“诏灵显身”可画,可问题是这符本就只为那些有阴阳眼的修者所用,偏要贴于灵体前额之上才能生效,他能画出来,也不知该要往哪贴呀,再说他要盲贴,难道那箱子里的东西就不知道躲吗?
秦念久那厮蓦顿住了,该是也想到了这茬。
情况一时有些难办,谈风月心骂了多事的阴魂一句,正欲开天眼一观,却见那阴魂不知为何突然偷伸出一根尾指,于袖下勾住了他执扇的手。
一股极细极小的黑雾自秦念久指端缓缓流出,融入了谈风月的灵脉之中。
秦念久想得挺好,那能断阴阳的眼珠是化入了他的体内,纳进了他的神魂,与他已成一体。先前遇着傅断水时这老祖不也曾生灌了他满经脉的灵气,让他得以伪装成灵修么,道理应是相通的。至于这效果嘛——
只见谈风月转息间便已以灵光纂好了一道“诏灵显身”,挥手贴在了那箱中小鬼额上。
唯恐怨煞之气于谈风月灵脉有害,秦念久忙召回那一小股黑雾,收回了手,见那小鬼满口“唉哟”地让被褥给挤了出来,现形滚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