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遗诏(第2/4页)

可她最有可能会抬举谁?

自己的儿子吗?

多尔衮和多铎年幼,毫无军功可言,不足以服众,她举了也是白举;阿济格虽然不错,可是以他的手腕恐怕镇压不住其他和硕贝勒——努尔哈赤推行的八和硕贝勒共治制一日不曾垮台,这个汗位以阿济格的能力只怕坐上了,将来也是不得善终。

以阿巴亥的聪慧机敏,不可能看不清现在这个残酷局面,汗位必定只能在四大贝勒中推出来!

关键是……这四个人,她最有可能选谁?

最会……选的人……

只怕是——他!

我的心渐渐往下沉,仿若一直沉到了阴暗的浑河水底。

是的,阿巴亥最会选的除却自己的儿子外,就只有代善!而且无论她会选谁,都绝无可能会站到皇太极这边。

皇太极不是她的利益保障!

“嗬!”我一夹马肚,挥鞭冲向銮驾,这一刻脑海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信念。

见努尔哈赤!

不管他是死是活,总之不能由着阿巴亥胡来!

小白兴奋得嘶声长叫,铁蹄践踏着沿河泥泞的土地,迎头冲进随行的镶黄旗士兵的列阵中。

“什么人?”

“有刺客——”

喝斥叫嚷声响作一团,随着锵锵的铁器锒铛声交错,我手中的腰刀犹如电光石火般疾速出鞘,指阔的刀背轻挑,架开刺来的三柄长矛,跟着手腕加劲一带,锋利的刀刃将矛尖全部削落。

“住手!”我勒马,厉声大喝,“我乃大汗养女孙带格格!奉谕见驾!哪个敢挡我?”

孙带格格早年嫁去蒙古喀尔喀巴约特部,后因丈夫恩格德尔投靠努尔哈赤,两年前举家一同迁入沈阳都城。她在努尔哈赤的木栅待到二十八岁才嫁,已成继东哥之后的又一老女传奇,名字早为八旗将士熟知。

这时听我报出名号,围攻我的士兵顿时吓得缩手缩脚,赶忙停止了攻击,只是团团将我围住。

我深吸一口气,傲然坐在马上。

少顷,镶黄旗的一名牛录额真骑马越众而出,盯着我来时精心上过妆的面容谨慎的扫了两眼,高声问道:“你真是孙带格格?”

我假装发怒,挥鞭抽他:“你个瞎了眼的狗奴才!”

他面色一慌,忙低头:“奴才知罪!请格格稍等,奴才这就去通禀大汗!”说完,命手下亲兵挥动手旗。

龙船上亦有人挥旗示意,等了十多分钟,忽然远远的看到一道亮红色的窈窕影子一晃,俏生生的立于船头。

虽然隔得远了完全瞧不清长相,我却心里透亮,此女正是阿巴亥,她出来只怕是想对我验明正身。若论长相,我和孙带并不太像,只是我俩身影十分酷似,但愿这十多年来孙带没有身材变形,要不然……

“格格!您请……”那牛录额真态度忽然转了一百八十度,我明白阿巴亥已“确认”完毕,我这个“孙带格格”安全过关,可以离岸登船了,不禁内心又是一阵紧张,手指微微打颤。

一时舟停靠岸,我踩着搭起的舢板晃晃悠悠的上了甲板。晌午的日头甚毒,我虽穿得单薄,可汗湿得早将衣料子浸透,紧紧的黏在了身上,更显闷热。

小太监恭身领我进入船舱,才过了珠帘子,便觉扑面一片凉爽。

原来这舱内竟是搁了冰块,透过轻纱面子的楠木屏风细看,两小丫头拿了扇子对着装冰块的金盆轻轻扇风,边上软榻上一抹明黄色的身影隐约可辨,正静静的侧卧其上。

“你怎么来了?你好大的胆子,大汗并未召见,你居然也敢……”阿巴亥立在屏风的这一面,背对着我忿忿而言。

她身子慢悠悠的转了过来,目光冷清清的触及我时,蓦然一愣,瞳孔骤缩,张口结舌的说了一个字:“你……”

我不等她再把话说下去,身子微微弓起,左手拇指推弹刀柄,右手一抽,刀身跳出刀鞘。我腰背发力,一鼓作气冲到阿巴亥身前,左臂一勾,已飞快的将她的脖子纳入我臂弯之间。

“咯。”她养尊处优惯了,娇弱的身子哪经得起这般折腾,登时吓得面色雪白,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惊恐万状的看着我。

舱内环侍的奴才早吓得抱头尖叫,跪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我时刻留意屏风后的动静,早在我刀刚刚出鞘之时,榻上的人影已翻身跃起,喝道:“什么人?!”

声若洪钟,努尔哈赤巍然站立在榻前。

我一阵眩晕。

哪个说他病得快要死了?就他现在这生龙活虎的气势,一点生病的迹象都瞧不出来,更遑论病危?

努尔哈赤行动如风,迅速取了挂在床头的弓箭,弯弓搭箭,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我心里冰凉,只觉这一脚踩得实在冤枉,活生生的把自己送进了一个精心设计好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