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第2/3页)

后来回了京城,他答应和洛神成婚,孟与馥便不大理解。

但是她一个无权无势的柔弱公主,在诡谲多变的朝局中没有任何说话的权力。

卫景朝闭上眼,“是我蠢。”

孟与馥定定望着他,“若是她还活着,你会怎么办?”

卫景朝睁开眼,楞楞想了半晌,道:“若是她还活着,我愿意折寿十年……二十年。”

“阿姐,纵然我死了,她活着,也是好的。”

他说着说着,心口又是一疼,唇角很快溢出一丝血色。

那一丝血色,刺眼至极。

孟与馥不忍地偏开头,不知道在想,挣扎了半晌,轻声道:“她还活着。”

卫景朝面无表情,“阿姐不必安慰我。”

“四年了,我能承受。”

“我没有骗你。”孟与馥难过道,“那年她跳入曲江池,是我让人把她捞走的。”

卫景朝抬头看她,似乎忘了如何反应。

孟与馥垂眸:“那会儿我和五城兵马司江大人正在曲江池下游垂钓,见有人漂过来,便央求江大人把她捞了上来。但沈柔哀求我,让我送她走,我便没有告诉你。”

她说的详细,有理有据,很是可信。

卫景朝几乎是瞬间从榻上弹了起来,嗓子里跟堵了棉花似的,半晌硬撑着开口:“她现在,在哪儿?”

孟与馥垂眸,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我捞上来的,还有沈元谦。”孟与馥轻声道,“他们兄妹两个一起走了,我不知道去了何处,没有问。”

卫景朝脸上,呈现一种又哭又笑的奇观。

嘴咧着笑,眼睛里落着泪,脸上的肌肉似乎不知道是该随着眼睛走还是随着嘴巴走,奇形怪状地牵扯着。

连嗓子里的声音,都像是破风箱里发出的呜呜声,稀碎的,不成音调。

他几乎是赤着脚下了床,就要喊人去找沈柔。

可是一张嘴,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激动地几乎要哑掉。

孟与馥看着他的背影,轻声道:“你不要急着高兴。她走之前与我说,不想再见到你,求我替她保守秘密。”

“景朝。”孟与馥叹口气,叫出这个已经许久没有喊过的名字,“你伤透了她。”

卫景朝的背影又僵又直。

半晌后,他缓缓道:“我知道。”

“所以我要把她找回来,好好补偿她,好好爱她。”

孟与馥不知道在想什么,骤然笑了声,笑声中带着讥讽,“你这样自负,难怪会酿下大错。”

“卫景朝,若你不是我弟弟,今日便是病死在这里,我也不会管你。”

卫景朝回头看着她,眼底泛起一丝哀求,就像数年前那个跌落池塘的幼童,哀求地看着她,“阿姐,你帮帮我。”

他那双眼睛,从来都冷冷的,深邃地叫人不敢逼视。如今面对信任的姐姐,却软了神态,可怜至极。

孟与馥心下不忍,道:“你先让人下告示,找到她,再说其他的。”

卫景朝抬头:“我可以找到她,不用告示。我去查……”

孟与馥恨铁不成钢的瞪他:“怎么,你是准备用你的权势,找到她,逼迫她,给她一个惊喜?”

惊喜两个字,真是充满无尽的嘲讽。

卫景朝心里难受,哑声道:“可是我怕告示一贴,她看到了,会跑。”

孟与馥叹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她那样聪明,不会跑。你只管下你的告示,总要让人先看到你的诚意,才好说其他。”

卫景朝从未如此听话过,慌张地铺了纸,提笔匆匆写下一篇短文。

孟与馥看了一遍,猝然叹口气,道:“就这样吧。”

他所写,并非传统的告示,反而像是一篇剖白心迹的文章。

她的心,随着这篇文章,变得又酸又软。

若是沈柔见了,或许也会心软……吧。

孟与馥并没有多少底气,只是无声叹息。

卫景朝匆匆从一旁的矮柜里掏出一堆画轴,打开来一个一个看。

孟与馥瞥一眼,看到这些全是沈柔的画像,张张都惟妙惟肖,顾盼生姿。

卫景朝挑挑拣拣半晌,才找到一张最像的。

泰安四年十一月十八日,宫中下了一道旨意。

将那篇短文和一张画像一起,制成告示,张贴于全国各郡县,若有人能找到这位姑娘,便赏金千两。

三省六部众人都看到了这份诏书。

沈柔的名字,他们暂时还忘不掉。这位昔日平南侯府的独女,是他们陛下的未婚妻,更是早逝的逆臣之女。

有人进宫去见卫景朝谏言。

却被卫景朝三言两语堵了回来。

这位文治武功冠绝古今的君王,丢下以往对皇权的维护,冷着脸告诉他的宰相。

“若是再有人反驳半句,这皇位便由爱卿来做,朕做个平民,去找她也好。”

他眼底,全是认真,并非气恼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