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第2/5页)
随行的保镖们都很机灵,见他毫不惊慌,便当完全没有看见此人一般,各自上了后一辆车。等汽车发动,那闯入者立刻摘下脸上的帽子,懒洋洋地拍了几下掌:“真厉害,我打扮成这样,还是被你认出来了。”
何凌山上下打量他一眼,似有所悟,问道:“这回没有人跟着偷听?”
“没有。”尚英勾了勾嘴角,眼睛却是阴沉的:“毕竟今天你我要谈的话,不方便让那一位知道。”
邀请何凌山的那位孙先生把宴会设在城郊山上的饭店里,地点偏僻,汽车开过一段路,沿途的景色就变成高低起伏的黄土山岗。山岗上稀稀落落地长着松树,再往远处,那点青翠由疏渐密,最终汇成一望无际的林海,四下除却鸟啼,只剩下车轮碾过道路的沙沙声响。
山里的风比城中清凉许多,何凌山默默吹了一阵,两颊滚烫的酒意才渐渐散去。他胡乱扯松领带,望着前方道:“所以,你的选择是什么?”
“我还有得选吗?”尚英冷笑几声:“若不投向你这一边,谁知道你这位温家少爷还会做出什么事。”
何凌山道:“我并没有恶意,事态紧急——”
话音未落,正在行驶中的汽车徒然打了个弯,竟往路边的土坡撞去。这恰好是段下坡路,骤然强烈的失重感与耳边呼呼作响的风声让何凌山心脏一阵急跳,用手肘抵住车门才不至于歪倒,仓促间只来得及大声问:“怎么回事?”
司机一边死死控住方向盘,一边不住踩刹车,声音无比惊慌:“车胎爆了,小少爷,车胎爆了!”
那座土坡在挡风玻璃前迅速地放大,何凌山屏住呼吸,下意识地抬手护住头脸。继而只一道刺耳的刹车声,汽车剧烈颠簸数下,险险在土坡前方停住了。司机早已吓得面无人色,连连打躬作揖,向何凌山赔罪。何凌山原本就被灌了不少酒,又经历这么一出,胃里顿时翻腾起来,只能对那司机胡乱挥挥手,自顾自仰起头深呼吸,想把那阵不适强压下去。
跟在后面的保镖们见状也停了车,正要过来查看情况,何凌山猝然想起一件事,霎时回头大喊:“回去!都不要下车!”
然而终究是慢了一步,打头的保镖刚打开车门,便听一道枪响震彻山野。那人脑袋上应声爆开一朵血花,立时软倒下去,在地上滚了几圈,显然是死了。
不待何凌山吩咐,剩下三名保镖已自发叫嚷起来:“都当心,有埋伏!”
“保护小少爷——”
“妈的,在前面!全部趴下,快趴下!”
伴随密集如雨的枪声,场面顷刻间乱成了一锅炸开的豆子,不时有射偏的子弹打在土堆上,激起一蓬蓬红黄的土屑。替何凌山开车的司机只是个普通人,见此阵仗,连动都不会动了,一径缩在座椅上尖叫。何凌山刚从腰间拔出手枪,忽听身侧的尚英喊了一句小心,摁住他的脑袋用力往下一按,两人同时扑倒下去。与此同时,挡风玻璃砰的一下裂成无数纷飞晶亮的碎屑,那司机的尖叫突兀地被截断,双腿剧烈抽搐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尚英的语气说是咬牙切齿也不为过:“有人想杀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倒还想问问你认不认识这帮人。”
抛下这句话后,何凌山一脚踹开车门,落地后就势一滚,迅速在土坡后蹲下。这里恰好有棵粗壮笔直的松树,借着树干的遮挡,何凌山往前方瞄了一眼。围堵他的人来得不少,几乎个个带枪,仅凭着他带来的那群保镖,是远远不够与之抗衡的。既然打不过,就仅剩逃跑一条路可选了,好在这处并不是旷野,高高低低的土坡恰好可以作为掩体,倘若自己动作够快,甩脱这群追兵并不是全无希望。
打定主意,何凌山立即把手指放在唇边,打出一道尖锐的唿哨。待保镖们看过来,他飞快地接连打了几个手势,旋即在自己人的掩护下,率先从土坡后冲出,顶着一片枪声奔往前方的树林。
风中飘来另一伙人的吆喝,不是本地口音,夹杂着大量不堪入耳的粗话,何凌山勉强从中分辨出几个字眼:“……跑了!他在往树林那边……”
“快追!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顾不上细思这帮人的身份,何凌山奋力狂奔,额角腮边痒得厉害,全是一道一道淌下来的热汗。追击的人开了几枪,准头不差,好几发子弹都是贴着他的衣角扫过去的。贴近森林边缘时,何凌山突兀地刹住脚步——前面尤其空旷,没有供他藏身的土坡,仅在不远处塌下一段深沟,要是强行闯过去,十有八九会中弹。
不能冒险,他向温鸣玉保证过,以后都要为对方做打算,绝不能够将性命轻易地丢在这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眼睁睁地看着所爱之人性命濒危,自己却无能为力是怎样一种煎熬,这种苦头他一个人吃过已经足够了,他不能让温鸣玉再经受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