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第2/3页)
见雅如面庞渐渐涨得发紫,姜黎也顾不上害怕了,用力向前一扑,撞在何凌山身上,无措地恳求道:“小盛,求求你,你别杀她!”
被质问的明明是宋雅如,他却哭得比她还厉害,不住地发抖,胆量就像从前一样小。或许此刻他眼里的何凌山仍是他记忆中那个盛欢,贫弱拮据,会因为一笔钱被人追得东躲西藏,遇到麻烦也只能豁出性命去挣扎。姜黎握住他的手,抬着一张涕泪横流的脸看他:“你有话想问雅如,我会劝她告诉你,你别杀人……”
他并不清楚何凌山在离开的这三年间经历过什么,何凌山自然也不想让他知道,与姜黎对视一阵后,何凌山终于叹了口气,重重把宋雅如从身前推开。
“我没有、没有骗你。”宋雅如伏在地上呛咳半晌,终于能够用嘶哑的嗓音说话:“接近姜黎,让你去白枫酒店,这些的确是敬渊先生让我做的事。可我从未见过他的面,也不知道怎样能够找到他,对不起……我不想对付你,但我不能违抗敬渊先生的命令。”
果然是这个人,从那场绑架案起,再到他被骗离开燕南,还有不久前那桩满怀恶意的谣言,看来盛敬渊是铁了心的要置温鸣玉于死地。倘若被针对的只是自己,何凌山兴许会愤怒,但远不到恨的地步。然而温鸣玉不一样,他是他的逆鳞,一旦被触碰到,蛰伏在何凌山心中的那头野兽便会露出獠牙,不与对方斗得你死我活决不罢休。
宋雅如战战兢兢地盯着他,好半天才敢出声:“敬渊先生还让我告诉你,”她又往姜黎身后缩了缩,颤声吐出下半句:“只要温鸣玉没有死,这就不是他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她原以为何凌山听完后会勃然大怒,又怕对方拿自己来出气,说完就抱住双膝,整个人缩成一团,从手臂的缝隙中觑他。
何凌山脸色阴郁,的确是风雨欲来前的征兆。可宋雅如没有猜中,何凌山并没有如她想象的一样暴怒,在片刻的沉默后,他神情一动,反倒笑了起来。
“是吗?”何凌山慢慢站起身,动了动攥得太久,有些发僵的手指,回应得十分古怪:“那就好。”
他抬起手,熟稔地打了个手势,盘踞在院子里的打手们开始往外撤,没有多久,宅中就只剩下他们三人。姜黎仍挂着满脸眼泪,头发上沾满泥尘,正一言不发的低着头抹脸。何凌山蹙起眉头打量他,难得显出几分为难,许久后,他终于找出手帕递给对方,道:“用不用我送你回去?”
姜黎被他的声音惊得重重一颤,接过手帕后却不擦脸,讷讷地反问:“小盛,你不生我的气吗?”
何凌山垂着眼,似乎有短短一瞬的犹豫,等到姜黎抬头后,他很快答道:“同样是上当受骗,错不在你。”
自从两人重逢后,姜黎就很难猜到好朋友的心思了,不过这次变故对对方的打击有多大,他是能够猜到一些的。记得何凌山刚去珑园时,与温鸣玉相处得很不好,毕竟是半道相认的父子,两人之间相隔了整整十六年,很难再像寻常人家一样亲近。谁知三年过去,何凌山和他父亲的关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阵子姜黎常常听好友提起温鸣玉,就算缺少父亲这道称呼,何凌山语调中的亲昵与快乐是不加遮掩的,让姜黎也忍不住为他高兴,庆幸他找回了世上最重要的一个亲人。
可就在昨天,他险些让何凌山失去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甚至还当着他的面为帮凶求情,姜黎几乎没有颜面再听对方宽慰自己。
两人一坐一站,谁都没有说话,另一个旁观者更加不敢出声。直至姜黎被夜风吹得打了一个喷嚏,何凌山才打破沉默,问的还是先前那句话:“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看他摇头,何凌山没有再坚持,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门外很快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姜黎一直听到他们离开,终于支撑不下去,仰面倒在地上。
“姜黎?”雅如吓了一跳,忙探身过来,抬手贴上他的额头:“你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姜黎定定地注视她,就算现在雅如头发凌乱,形容狼狈,他还是觉得她美,依旧让他喜欢。
昨夜她原可以把他撇下,让他留在白枫酒店,给何凌山制造更大的混乱,但她终究选择了保护他。不管她那样做时想的是什么,但凭借三年的朝夕相处,姜黎可以肯定,她对他的确是有情的。
他忽然抓住对方的手腕,把雅如的手从自己额上拿了下来。
雅如讪讪地看着他,这还是她头一回在他面前这样小心:“我知道你怪我,可是——”
她咬了咬唇,似乎不知该怎样解释。不待她想出下一句话,姜黎抢在前面道:“既然你想办的事已经办完,那我们就不需要再相见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