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第2/3页)

春桥知道何凌山向来不擅长应付女性,忙替他解围:“我弟弟生来就性格沉闷,并非是故意轻视你。再说,冯小姐将来或许就要改称作温太太了,谁敢对你不敬呢?”

他这句话不偏不倚,恰好打在了何凌山的七寸上。何凌山坐姿一正,反而先问春桥:“你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什么?”春桥被他问得一愣,数秒后才反应过来,失笑道:“你呀,果然是什么都不懂。这种事还需要听说吗?光看都可以看出来了。”

不待何凌山再反驳,曼华径自道:“你们兄弟两个,一个半天不说一句话,一个专爱做弟弟的传声筒,也真有趣。”她将指尖搭在戒指的钻石上,轻敲几下:“至于我和温先生是什么关系,我可不许你胡说,要是传言出去,又不知道要给我惹多少麻烦。”

她的话音刚落,何凌山倏然站了起来,冷声道:“我去别处走一走。”他见春桥也跟着自己起身,立即喝道:“不要跟着我!”

春桥还是第一次看见何凌山这般的疾言厉色,不由讪讪地顿在原地,不敢再动作。何凌山回头望了他一眼,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掉头匆匆地离开了。

他穿过赌场,走到游轮另一端,这里静悄悄的,只零星地亮着几盏灯,几名佣人正在打扫地毯。何凌山没有理会他们,他每每遇到亮着灯的大会客室,就要进去查看一番,令他失望的是,这些房间都空无一人,他似乎来迟了一步。

没有多久,就连仅剩的那几盏灯也一齐熄灭,整条走廊霎时没入浓郁的夜色中。何凌山站在长廊中央,在夜色的映衬下,这里长得好像望不到头,他像是打了一场不战而溃的仗,惶然灰心的,连逃都不知道要逃去哪里。

他漫无目的地走了几步,忽见走廊尽头的偏厅也没有关门,在半开的门扉间,隐隐有微弱光从中晕出。何凌山的心一下子跳得飞快,宛如终于找到了生路,慌忙一头扎过去,把门推开时,他连手都有些不稳了。

这间会客室里竟然也没有亮灯,一面都是宽阔而透明的窗,那个人就站在窗边,立在昏暗朦胧的月光里,仿佛是何凌山午夜梦回的一道剪影,回头向他望来。

何凌山见到对方,反而不敢再走近了,仅是遥遥地站在门边,不敢确定温鸣玉等待的人是不是自己。

没料到是温鸣玉先开口:“我就知道你会来。”

他的话音伴着海浪起伏时低微的声响,听起来要比先前柔和许多。何凌山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仅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他情不自禁地、久违地开心起来:“你在等我?”

温鸣玉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这是两人重逢之后,温鸣玉首度没有用疏离的态度对待他,何凌山惊喜之余,难免又生出了一点怀疑,他跑到温鸣玉身边,探过身去看那个人的脸:“温先生,你喝酒了吗?”

“没有。”温鸣玉道。

短短的两个字,何凌山从中揣摩不出更多的情绪,不过这个否定的答案已经足够让他满足了。他默默地站好,一双眼睛紧盯着身边的人,探问道:“您为什么要在这里等我?”

他的话语和姿态,像是回到了两人的关系还没有改变之前,处处都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分寸。但何凌山的目光分明是放肆的,这便是三年前的盛欢,与三年后的何凌山的不同之处。温鸣玉不动声色,像是默许了对方的试探,他答非所问地说道:“你猜猜看,我是什么时候到的?”

何凌山不知对方为什么要问出这个古怪的问题,但他还是老实地回答了:“就在我看到您的时候。”

温鸣玉似乎笑了一声,两人隔着一段距离,何凌山没有看清楚。他正想挪动几步,离温鸣玉更近一些,恰在此时,船身不知遭遇了什么,微微地倾了一下。何凌山本想扶住窗沿,然而手伸出去,抓到的却是温鸣玉的手臂。他慌忙松开手,然而就在下一刻,何凌山再度改变主意,重新抓住了对方。不仅是抓,他借着惯性,整个人都朝温鸣玉贴靠过去,从身后牢牢地抱紧了身前的人。何凌山打定心思,就算被对方斥责,他也不要松手了,他非要利用这次机会,向温鸣玉解释清楚不可。

被他抱住时,温鸣玉的身躯极为明显地绷紧了。但出乎何凌山意料的是,对方并没有推开他,温鸣玉甚至连挣扎都没有,安静地纵容了他的行为。

片刻后,温鸣玉侧过脸来,一言不发地看着何凌山,似乎正在仔细端详他的面容。整整三年,盛欢究竟是长大了,眉目完全舒展开来,像是一朵刚刚盛放的花,满满一枝都是不可抑制,馥郁张扬的艳色。他长高了些,从前温鸣玉和他说话,还要微微低下头,现在倒是不需要作出这些迁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