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2页)

他直接包了一辆车,让车夫赶去春华巷。起先车夫见他是个少年模样,颇有怀疑的不肯动作,盛欢不愿浪费时间,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扔给他,车夫忙眉开眼笑地接下了,拉得也很卖力,没有几分钟已经抵达了巷口。

赵宅中,唐九已经打得累了,气喘吁吁地坐倒在地,抓起一碗茶往嘴里灌。

姜黎就吊在院中的葡萄架上,衣衫被鞭子抽得破碎凌乱,横七纵八地浸满了鲜血。他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硬气,从早上打到了现在,半个字都不曾吐露,现已气息奄奄地没有了动静。唐九怕再打下去会害出人命,去与赵四娘商议了两句,旋即得到一张支票,在金钱面前,人命便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有人从屋子里出来,背着手问:“他还不曾交代吗?”

“交代个屁,嘴硬的很啦!”唐九往身侧啐了一口,对这位抱手旁观的看客满腹怨气:“你要是有能耐,你就去问吧。”

那人慢慢踱到姜黎跟前,捏起他的下巴,像对待物件一般翻看几眼,竟然笑了笑:“小兄弟年纪轻轻就这样讲义气,让我十分钦佩。”

姜黎眼睛被打肿了,勉强睁开一条缝隙,畏惧地看向他,身躯不断发着抖,的确是很害怕的模样。即便如此,他依然什么都没有说,似乎把盛欢的下落看得比命还重要。

“朋友可以再交,但自己的命只有一条,为一个朋友赔命,值得吗?”男人作出一副语重心长的劝说姿态,很和善地诱导他:“我不是什么坏人,只不过跟你的朋友有点旧情,并非要为难他。你看,我还带来了很多钱,准备给他赎身呢。”

姜黎垂下眼睛,用力咬住了嘴唇,半晌才挤出一句:“小盛根本没有签过卖身契。”

男人道:“可是他的母亲欠了债,母债子偿,天经地义,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回姜黎不说话了,男人又劝了几句,再也没有得到回答。他忽然变了脸色,一脚踹在姜黎肚子上。脆弱的葡萄架左摇右晃,不住颤抖。姜黎痛苦地弓起身子,连连咳嗽,齿列被血染得鲜红。

“你要讲义气,我就成全你。”男人往腰间摸去,他的衣摆掀开,露出别在腰带上的枪套:“等你死了,我再把你往热闹的地方挂上几天,不愁找不到那小子。”

他的枪掏到一半,赵宅的大门忽然轰然一响,两扇门板齐齐震动起来,少年清朗的声音在外怒喝:“开门!”

姜黎身躯猛地抽搐一下,与男人一同扭头往大门望去,他急得不住挣扎,放声大叫:“小盛,你快走!”

男人眼睛里瞬间亮起了惊喜的光,他抛下姜黎,对院子里的其他人笑道:“贵客上门了,你们还不把门打开!”

听到这句话,唐九仿佛看见许多钞票向自己滚滚涌来。他喜不自胜,直接从地上一跃而起,亲自去拨开了门栓。

大门敞开的同时,盛欢的拳脚也到了。唐九猝不及防,被迎面一脚踹翻在地,还狼狈地滚了几圈。盛欢好似满腔怒火正待发泄,踏进门来追着唐九拳打脚踢。唐九原本在众人面前出了一个大洋相,也是怒从心起,想要站起来还手,然而盛欢竟像是不要命了一般,揪住他的头发往地上狠狠地撞,唐九被撞得头晕脑胀,血流了满地,很快就哀叫着大声求饶。

唐九其他弟兄连忙冲过去帮忙,男人见他们将要开始混战,立即喊道:“住手住手,你们是怎么待客的,快放开小盛!”

听到他的声音,盛欢动作一顿,慢慢转头望过来。

男人约有四十余岁,个子很高,穿一身雪白的西装,皮鞋锃亮,油光水滑的头发整齐地梳往一边,底下的瘦长面庞白中泛青,双目无神,眼眶底下拖着两幅紫黑眼泡,活脱脱一副瘾君子的形象。在对方脖子上,有一道浅而扭曲的疤痕,蜈蚣般沿着颈侧钻爬进衣领内。

这是他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