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贺礼(第3/6页)

嬴盈忙道:“劳娘娘费心了。”

只见锦盒中厚厚一沓衣裳,从贴身小衣到外衣、襁褓,无不是绣工高超,图案别致。

嬴盈伸手抚着小小的衣物,轻声道:“这绣活精致异常,是娘娘有心照拂我肚中孩儿了。”

南后含笑看着她:“妹妹与我投缘,喜欢便好。”

嬴盈莞尔道:“能得娘娘疼惜,是嬴盈求之不得的福分。”说罢,她起身又道,“寒露愈重了,娘娘若不嫌弃,便去我宫里稍事歇息,喝杯热茶,暖和暖和。如何?”

南后微笑着说:“还是妹妹想得周到,入秋以来,的确一日冷似一日。妹妹是有身子的人,一切还要以腹中孩儿为重。既然得妹妹邀请,那本宫便去坐坐吧。”

来到嬴盈宫中,那里是极僻静的一个地方,两进的小小院落,正殿之后有小花园与东西配殿。正殿堂前是两棵桂花树,正值秋季,花开繁盛,满园馥郁。

嬴盈笑着对南后说:“妹妹这里的吃食自是比不得娘娘宫中的精细。这些日子,刚好院中的桂花开得正好,我着人制了些时令的桂花凝露蜜,娘娘且尝尝如何。”

南后轻轻地抚摸着殿中一只毛茸茸的白色小兔子,含笑道:“妹妹身子已经这样不便,还惦记这些。都是自家姐妹,一盏香片叙叙家常便是,不拘什么口味。”

这时,殿外隐约传来一阵翅膀扑打的声音,还伴随着鸽子“咕咕”的叫声。嬴盈心中一惊,抬眼望去,见皇后逗弄着兔子兴致正浓,便起身缓缓走至门边,吩咐道:“虞娘,去嘱咐一下那凝露蜜要温热再端上来,娘娘热热地喝下去才好。”

身边的虞娘立刻应道:“唯!”随后便匆匆走了出去。

片刻后,虞娘端着一盘精致的茶盏与点心走了进来,在经过嬴盈身边时快速而隐秘地将一小卷丝带送进了嬴盈的手中,动作熟练,似是已做过百次千次。

南后端起面前的青枝玉茶盏,甫一揭开盖子,便觉一股温暖的清甜扑鼻而来,不由啜了一口,赞道:“好蜜!妹妹心思巧妙,姐姐真是自叹不如。”

嬴盈忙道:“嬴盈惶恐。娘娘切莫妄自菲薄,只是一碗蜜而已,这雕虫小技怎入得了娘娘的眼。”

如此闲话一番,南后懒懒起身道:“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也不多扰你了,孩子月份越大你越容易疲倦,快去好生歇着吧,本宫下回再来看你。”

“唯!恭送王后娘娘。”

南后一行人缓缓走了出去,嬴盈一个眼色,虞娘会意地将殿中的宫人全数遣了出去。

嬴盈自袖中摸出那截黄色的小布条,正自沉吟不决,虞娘上前低声急切地问道:

“可是大王又来的急报?”

嬴盈并不答话,望着那布条良久,又将左手放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温柔地摩挲了片刻,终于,仿佛下定决心一般,一扬手,竟将那布条直接投入了炭盆之中。

轻软的布条瞬间便烧成了灰烬,只爆出一点微小的火花。

虞娘大惊:“公主这是为何?”

嬴盈未语,只慢慢看着火盆中的布条燃烧殆尽。

虞娘心中更加焦急:“大王几月来连发急命,公主若总无回音,恐怕……”

嬴盈慢声道:“恐怕什么?恐怕我坏了他的千秋大事吗?”轻叹了口气,她又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道,“我早已厌倦了做他的棋子,原本我只孑然一身,如今却更要为腹中的孩子打算,不能让他出世后便跟我过这种动辄便有性命之虞的日子。”

虞娘见她心意已决,知劝也无用,便默默退了下去。

九月十九这天,便是大君生辰,秋意渐浓,宴席开在了可以君臣同赏美人樱的芙蓉殿。芙蓉殿殿宇开阔,四畔雕栏玉砌,临湖不远,可以远望观赏湖畔的繁茂馥郁秋华。

殿外已能隐约听到编钟乐声传来,大殿两侧各摆一条雕有对龙对凤的青铜制大宴长禁,禁下铺着玄纁二色交替织就的钩边莞席,乃是众臣席坐之处。

座席最上首是一张青铜夔蝉纹禁,通体镂空透雕云纹。禁身上雕刻着相互缠绕的蟠螭;禁下铸了十只虎形足,虎昂首挺胸,凹腰扬尾;边缘铸有十二只铜兽,张口伸舌,凹腰,尾上卷,前爪攀附禁沿,后爪紧抓禁外壁,似欲吞饮禁上的美酒。此乃今日寿辰的主人楚王的座席。

座席坐北朝南,楚王与南后并肩而坐,南后身着一件对龙凤大串枝彩绣纹样的广袖密襟礼服,袖端与衣领微露带玄纁二色彩条的纹锦镶沿,浅紫金缕百凤襦裙卓然生色,愈发衬得她仪态端庄。

楚王与南后的下首分别坐着郑袖与嬴盈。郑袖一看便是着意盛装而来,一身绯罗蹙金刺的双人对舞鸟兽纹经锦纹华丽深服,玄色的宫绦衬得腰若细柳,高髻之上斜簪两支攒金缀宝,额前一朵紫金打底、缀鸟羽纁宝珊瑚的贵重华胜,缠金绕赤之下,只觉得整个人似被淡淡镀了层金色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