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2/3页)

阡陌在一旁坐下,看着他,身上亦是疲惫。

时间已经很晚了,小臣符走过来,道,“工妾陌,你今夜……”

“我会守在此处。”阡陌淡淡道。

小臣符的脸色放松了些,看她一眼,转头分派从人守夜。

*****

楚王这一夜过得十分难受,身上时而冷得打颤,时而热得像被火烧,喉咙像被掐着一样。

但是每当他十分难受的时候,却总会发生更难受的事。有好几次,他在迷糊中被人抬起头,接着,嘴里被灌进苦涩的汤药。楚王向来讨厌喝药,他想说调蜜,但是说不出话来。突然,他的鼻子被捏住,汤药大口大口地流了进来……

楚王心里恼火,在仅余的一丝清明里咒骂,等寡人醒了都拉去车裂……

但渐渐地,他感觉身上那巨石一般沉重的感觉在减轻,好像少时溺水,无助之际,被一双手伸来,拉出水面。

额头上凉凉的,好像有谁在轻轻擦拭。

他闭着眼,觉得似躺在云间,神志安宁……

漫长的沉睡之后,他是被一阵叽叽喳喳的鸟语声吵醒的。

睁开眼,窗外透出淡淡的光照,映在帷幔上,透明而柔和。

楚王身上还有些沉,动了动,一块湿凉的巾帕从额上滑下来,接着,他发现榻旁有个人。

阡陌伏在案上,一动不动,睡得香甜。足边,放着一只木盆,里面盛着水。

楚王讶然。想起昨夜的种种,自己难受的时候,就是她一直在旁边照顾着么?

她睡得很近,楚王侧着脸,能看到她低垂的长睫,细腻的皮肤泛着微微的光。

他想把她唤醒,可张张口,又闭上。

屋子里很安静,似乎能听到清浅的呼吸声。

楚王看了片刻,将目光收回,闭闭眼睛。身上懒懒的,一点也不想动,心中想,自己有多久没有像现在这样,静静躺着也会觉得很享受?

但这样的时刻没有持续多久,小臣符走进来,发现楚王醒着,又惊又喜,连忙上前,“大王……”

楚王做了个手势让他噤声,可是已经来不及,阡陌听到动静,也醒了过来。

看到楚王,她连忙坐起来,揉揉眼睛。

“我……”她怕小臣符说她怠慢,正要解释,喉咙却卡着,一下说不出话。

“取水来。”这时,楚王开口道,目光瞥过她脸颊上压出的一片红印,“寡人渴了。”

*****

楚王安然无恙,虽然这在阡陌的预料之中,但看他好转起来,还是觉得一颗心放了回去。

寺人为楚王更衣之后,阡陌走过去,一只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另一只手探自己的。那手掌柔软,有一点凉,片刻,她放开,又拿起楚王的手,探他脉搏。

“大王可还觉得何处不适?”阡陌问。

楚王看着她,片刻,道,“到处都不适。”

阡陌愣了一下,“到处?”

“头晕,身上无力。”

阡陌了然,道,“疫病方愈,头晕无力乃是常见,大王多歇息便会好。”

楚王“嗯”一声,待得寺人为他扣好带钩,问小臣符,“是何时辰了,不是说今日拔营么?”

小臣符忙道:“近午时了,方才大王正睡,我等恐扰大王安寝……”

话没说完,楚王的脸沉下,“昨夜寡人已经说过,今晨拔营,尔等未曾听见?司马安在?将他召来!”

小臣符唯唯连声,连忙退下。

未几,鬬椒来到,见楚王立在堂前,忙行礼。

楚王面色不悦,将他责备了一顿。

鬬椒辩解道:“大王身体不适,臣等故而商议,延迟稍许。”

“寡人未死!”楚王道,“拔营之事既已议定,怎得更改!耽误征伐,寡人之罪!传令,即刻启程,不得再拖延!”

鬬椒只得再礼,退下传令。

“大王这么快就好了?不是说得了瘴疫?”鬬商见鬬椒回来,忙上前问道。

鬬椒望望楚王的车驾,脸色问问,未回答,却问,“大王那个会治瘴疫的人,是个什么工妾?”

“工妾陌。”鬬商道,“听说原本是铜山里的工妾。”

鬬椒若有所思,“嗯”一声,将楚王的命令分派左右,径自登车。

*****

鼓角之声传遍了四方。

楚王染疫的事,在早晨的时候就传了开去,上下皆震惊,为他担心之余,亦为这场征伐能不能继续而议论纷纷。未想,楚王一身戎装出现在众人面前,命令拔营出发。他脸上仍带着病容,却毫无弱态,楚人们深受鼓舞,欢呼起来,即刻拔营。

到处都是奔忙的人,楚王的随从们也走来走去,将物什收拾起来,放到车上。阡陌的行囊不多,收拾好了之后,望着众人,却踌躇不已。

她听说这番出发,就是去伐庸了。庸国离这个地方不远,也就是说,过不多久,便有可能刀兵相见。上战场不在阡陌的计划之内,楚王的病已经无碍,她应该不用跟着去吧?她原来想着,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今天就向楚王提出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