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2/2页)
姑娘又喊他一声,从单肩挎包里取出一本画册,踮脚搁在他的箱子最上面。
“呐,梁瑄用以前的画来抵债的。既然你还了我钱,我把这本画册给你,你可别说我贪心啊。”
沈珩坐回了车里。
车窗外一盏橘色四方玻璃灯安静地亮着,小飞虫萦绕飞舞,微杂驳的橘光从车窗外柔柔地映入幽暗的车内,也映亮了那白纸箱子的表面的一道裂缝,像是贴了封条的宝箱,越禁止窥探,越引人遐想。
可沈珩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习惯。
他看着那反光的白纸板许久,克制地移开视线,拉开手刹,踩了一脚油门。老天都看不下去沈珩这副克制的忍耐,躺在副驾驶座上脆弱的纸箱子被加速度撕扯地剧烈形变,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地掉了出来。
惨白的月光映在那只红色锦鲤杯子碎片上,光影跃动,像是锦鲤欢快地在月光绸带里潜游,灵动地就像当年梁瑄的笑眼。
沈珩看着那碎瓷片,心口柔软处不受控制地塌了一角。
说好要扔的杯子碎片,最后还是留到了现在。
这人嘴里真是没有一句实话。
这样的认知让沈珩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可不知为何,紧抿着的唇角却微不可见地弯了一弯。
他熄了火,拉起手刹,俯身,小心地一片片拾起那锐利的碎片,小心地包好。
地上还有些零碎,比如工牌、名片和文件之类的办公用品。
沈珩一点点地理好,最后,把那本眼熟的写生簿从地上拽了起来。
那是梁瑄大学时闲来无聊的写生作品,被许多人看好,想要买下线稿版权以待来日他精描细作成就辉煌。
沈珩很熟悉,看见封皮的第一眼就知道。
只是,曾经被精心呵护的写生簿边角翻卷,纸页磨损,仿佛旧日的荣光被时间磋磨成了废品。尽管不堪又狼狈,还是要皱皱巴巴又固执地抱着自己,一副清高不肯俯首的模样。
像极了某个嘴硬头铁不肯折腰的大设计师。
沈珩叹了口气,用指腹去展平那边角磨痕,没成想三张崭新独立的素描纸从本子里掉了出来,仿佛是被人草草塞了进去。
第一张线条草草,笔触僵硬;
第二张线条精致,笔触流畅;
第三张,成品稿俨然已经恢复到往日的水平,线条灵动,人物如生。
沈珩盯着右下角的花体签名和时间,看了很久。
第一页是他把设计总监合同交给梁瑄的那一天。
第二页是他带梁瑄回家的那一天。
第三页是他出差回来的那天。
时光如海,横跨七年。
真心藏于笔触,不敢倾诉;可梁瑄笔下的沈珩,从未改变,只是因为,他从没有放弃过爱着沈珩。
画中人即是心上人,不过是手绘其心罢了。
沈珩忽得轻笑一声,靠在座椅背上,释然地放宽了眉间褶皱。
他放下手刹,猛打方向盘,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又令人血脉喷张的巨响。
沈珩用了七年做了一道艰深的证明题。
夜幕中响起发动机的轰鸣,像是考试结束铃音的准时响起。
“谎言到此为止了,梁瑄。”
茶叶二两
掉马了掉马了(普天同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