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3/6页)

行动受阻的她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睁大的双眸直直盯着刑观影的胸口无法移开。

“我来。”难得沉下一张脸的顾生云出指连点刑观影胸口几处穴道。

“才想着要你别做得这么绝,你还真不手软。”骂归骂,他语气中的不舍却难以掩藏。

花静初只知道顾生云正对着刑观影说话,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下意识摸进他袖袋的手终于找到了他为她随身携带的伤药。

拔开瓶盖,她屏气凝神地将药粉一层层撒落,然后看着浅绿色的粉末慢慢变得湿润、潮湿,而后融于血水之中。

湿了再撒,又湿,继续撒,她重复做着同样的动作,眼里容不下其它事情,也无法顾及其它事情。

“呈上来。”太后的口气有些不稳,望向刑观影的眼神复杂难测。

“住手!”一声喝下,一名男子快步而入,制止了侍卫的动作。“这是什么?”

地上那摊血中是一连皮带肉的肉块,手掌般大小,硬生生刚从人体上切下来的肉。

从刑观影胸口割下来的肉。

但……为什么?

看了眼抿唇不语的刑观影,望了眼神色仓皇的太后,六王爷拿走侍卫手上的白绢,蹲下身将肉块拾起,将血迹拭净。

唉。见状,顾生云叹了口气。怎么连六王爷也来了?该不会是皇上对他说了什么吧?

可惜,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

“你……”灯火虽不明亮,却足以看清皮肉上烙出的龙纹印,六王爷震惊得向后退了一步。

“你……四皇兄?!”凝视着刑观影的他,满眼的不可置信。

四皇兄。

一位从小便失踪的皇子,一位只在六王爷满月庆贺图画中存在过之人。

对他而言,未曾谋面的四皇兄并不存在,甚至不存在于他的记忆中。如今,一见到象征皇子的龙纹印时,“四皇兄”这三个字竟自然地脱口而出,不加思索。会有如此直接的联想与反应,连六王爷自己都感到诧异。

“六王爷说笑了。”刑观影淡声开口,因伤而略显苍白的脸让他的神情更加漠然。

“说笑?”六王爷挑了下眉,这样的事岂能用一句“说笑”便解决?

“若是说笑,母后何需暗地派私兵将你捉到此处?”话虽是对刑观影说,六王爷的目光却锁着太后。

“刑某曾担任军师,脑袋多少有点用处,为太后消愁解忧一事,还能帮上一点忙。”

闻言,顾生云瞪了刑观影一眼。是!他这一刀划下去,确实是替太后解忧了。

“那这块龙纹印又该怎么说?既是说笑,你又何必割了它?”

淡漠地望着六王爷握在手上的血肉,刑观影自嘲一笑。“那是一颗瘤。也许能一直相安无事,也许某一天会突然生疮发脓,变成一颗毒瘤。”垂眸,他看着拿起手绢按压着他胸前伤口的花静初,那惨白的脸色仿佛伤的是她。

“以前,刑某无所谓,但现下,刑某开始贪生怕死了。”他伸手覆上她沾染着他血迹的手。“倘若能在瘤转变为毒瘤前割除保命,何乐而不为?”

“割除保命?”六王爷不接受这样的说法。“龙纹印象征的身分你岂会不明白?”

“六王爷看错了。”刑观影坚决否认:“那不过是一块腐肉而已。”

“你……”皱起浓眉,六王爷转向太启。“母后是何时知情的?”

太后紧抿着唇不发一语,目光迟迟不与六王爷对上。

原本,她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若非皇上要她别再为了拒婚一事为难刑观影时漏了口风,这样不得了的大事不知还会被隐瞒多久。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就算不能赶尽杀绝,也得永绝后患。

“原本本王还不明白为何皇上说他错了,错在不该用赐婚七妹一事逼刑观影表明身分。”原来如此。本是同根生,如何能成亲!“但母后,您为何要这么做?”

“为何不这么做?!”太后怒吼一声。“那个贱婢和先皇生的野种凭什么待在皇室?!凭什么当你的皇兄?!”

“所以四皇兄当年突然失踪是您下的手?”

“是又如何?”太后仰高下巴。“说什么也不能让那野种坐上皇位,一丁点机会都不能有!”她护着自己的儿,何错之有?

“啊!”六王爷震惊得朝后退了一步。身在皇室虽已心里有数,但亲耳听见太后说出的残忍事实仍是难掩心伤。

怪不得。

怪不得,他总觉得每当皇上提及刑观影时老是一副有苦难言的模样。

怪不得,十年前刑观影辞去右相之职时,皇上会发那么大的脾气。

怪不得,他每次见着形观影时总有一股说不上的亲近感觉。

但,他不能怪母后,后宫里的争权夺势与勾心斗角并不输政治上的操弄。只是他没想到遭受如此残忍对待的刑观影当年竟仍毛遂自荐,亲赴战场为皇室赢得一场又一场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