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3/4页)

恩和说是,陪着笑道:“范先生与福晋久别重逢,想必有很多话要说。”

他只得继续翻书。不知过了多久,皇太极望了望窗外天色:“有两个时辰了吧。”

“回大汗,应是……两个时辰。”

恩和亲自出去打探,回来抹了抹额上的汗,喜气洋洋道:“范先生走了!”

皇太极啪嗒合上书,忽闻气喘吁吁地来报:“大汗,吴克善贝勒求见,说是想和福晋说些话。”

书房寂静许久。

他淡淡道,“天色这般晚了,叫吴克善改日再来。”

侍从期期艾艾:“福晋已经知道了,让奴才和大汗通报一声……”

“……”片刻,皇太极道,“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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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克善忽然觉得周身有点冷。

他身穿绛红色的喜袍,是与迎亲不同的款式,踏入关雎宫的时候,迎面而出一个清臞的中年文人。

文人穿得同样喜庆,面上掩饰不住的喜色,与他周身气质极为不符。吴克善越看越是眼熟,昨儿宴饮他们像是见过,却又觉得哪里不对。

他们仿佛见过很多年。

仰头望着“关雎宫”三个字,尘封的记忆跃出脑海。倏而灵光一闪,吴克善惊愕地看他,这不是妹妹从小救下,后来消失无踪的汉学师傅?!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妹妹的宫殿。

范文程的脚步停了下来。

面前人肤色黝黑,耳边扎着小辫,一身典型的蒙古装扮,又在这个时辰出现在关雎宫,只一瞬间他就明白了来人的身份。

——为格格送亲的吴克善贝勒。

可他记得吴克善不长这样。一次是十多年前他在科尔沁养伤,一次是吴克善前来盛京省亲,对方怎就完全变了个人?

范文程不喜科尔沁之人,对海兰珠的兄长更没有好感,格格的过去是他横在心底的刺,满脸喜色不由冷淡下来。

吴克善眉心皱起,疑问的同时更有些酸。

想要上前问话,便听那汉学师傅皮笑肉不笑地用蒙语道:“贝勒爷好兴致,可是要同福晋彻夜畅谈?”

这语气,与他昨晚回应多铎的时候一模一样,叫人听着就窜起火气。

不过几天时间,严肃的青年早已回不到从前,他挤出一个笑容:“彻夜长谈算不上,留下用膳却是能的。”

这是嘲笑他乃外臣?

范文程面色微变,拂袖而去。

……

与此同时,十四贝勒府。

大军今晨出征,多尔衮多铎都在其列,府中花草树木一如往常,却显得越发冷清。

后院女人要么斗得乌眼鸡似的,要么卯足劲儿争夺宠爱,多尔衮的府上从不存在这样的情景,说是一潭死水都抬举了它。

小玉儿怎么玩也不尽兴,打定主意明日去看表姐,忽有婢女来报,外头自称是鳌拜侍卫派来的人,要给大福晋赔礼。

鳌拜?

这个名字太出乎意料,她愣了一愣,起身道:“叫他进来。”

来人其貌不扬,看样子像是府上侍从,怀中抱着铁盒,见了小玉儿躬身行礼:“爷在老汗宫冲撞了大福晋,特地叫奴才前来一趟,区区赔礼,还望大福晋收下。”

小玉儿闻言有些沉默,若没记错的话,是她先踩了人家的脚。

她都忘记这回事了,没想到鳌拜记得,还反过来给她赔礼。哭笑不得之余,霎时生出许多好感,“你家主子呢?”

“主子出征去了,前日特地嘱咐的奴才,说这个时候不会引人注目,请大福晋务必收下。”说着打开铁盒,里头摆的不是什么珍品,而是一根软木簪。

做工瞧着也不精致,转折衔接颇为粗糙,小玉儿却没有嫌弃。

她新奇地捏起木簪,除却妯娌之间,姐妹之间,还是头一回有男子送她礼物,尽管是赔礼,也足够让人高兴。

想不到鳌拜长得英武,心思倒是细腻,没送冷冰冰的刀剑来!

小玉儿接过铁盒,笑着道:“那我就收下了。等你主子立下大功,我也赔他一个礼。”

没想到十四福晋竟是这样和煦的人,侍从大喜过望,连忙拜道:“多谢大福晋,大福晋仁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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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克善终是没有留下用膳。

先是满意于关雎宫的布置,他虽长在蒙古,也见识过不少宫室宝物,可见大汗是真真切切用了心。

继而问起汉文师傅的事,知道他名为范文程,是大汗的头号心腹,朝中文官之首,吴克善听得一呆,半晌说不出话。

他如何也没有想到!这可真是,真是……

下一瞬,大汗从后殿走出,用温和的眼神看着他:“兰儿今日一刻也不得歇,想问什么,本汗明日再与你分说。”

眼神温和,语调也堪称柔和,吴克善却是一僵。

他总算知道浑身萦绕的冷意是从哪儿来的。

万万没想到大汗一直待在妹妹的关雎宫,莫不是他在前边说话,大汗在后边干等?他实在不能习惯,聊了没有两刻钟,吴克善心事重重地回到盛京的另一角,回到了自己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