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第6/10页)

“是你。”

孔秀的声音沙哑得不像是那日柔美的女声,甚至有点粗粝的难受,“如今宗正卿这衣裳……不,这冠帽的样式,您已经升任尚书了。”

莫惊春淡淡说道:“是,敢问女郎,是有何事要见我?”

孔秀盯着莫惊春看了许久,突然慢慢摇了摇头,“我以为你不会来,如今我只是个阶下囚,你巴不得我死才是,为何愿意来见我?”

莫惊春平静地说道:“如今女郎为阶下囚,是将死之人,你又能动我如何?”

孔秀猛地扑了过来,那剧烈的动静才惊起她手上和脚下的铁链,哗啦作响地声音扑在门上,“我差点杀了你,你觉得我不能动你?”

莫惊春笑了笑,那微弯的眉角当真是漂亮。

“便是在当日,我想杀了女郎,也有无数种方式。我不动,只是生怕当时西街上的百姓为我所累。”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女郎信不信,只要我愿意,便是在此刻杀了你,当着诸人的面割开你的喉咙,也无人会说些什么,甚至陛下,都会拍手称快?”

他往前踏了一步,却惊得孔秀猛地往后退。

莫惊春握着栏杆,摩挲着上面冰冷的触感,淡笑着说道:“女郎想试试看?”

若是当时孔秀死在街道上,西街的百姓必定会备受连累,不然依着当时莫惊春身旁的暗卫,想杀了孔秀,难道还不简单?

孔秀:“……我的刑罚已经如此痛苦,再惨,能惨得过去?”

莫惊春漫不经意地说道:“女郎可知道有一种刑罚,名叫梳洗?听起来与女子梳妆一般无二,差距却也不大。将烧开的热水浇灌在人体身上,来回数遍,再用铁质的梳子往人皮肉上梳开,便能顺理成章将肉丝给剥下,往往能够剔出一具白骨……”他讲话的速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丝毫没有他所讲述故事里的恐怖。

可是孔秀却是脸色煞白,嘴唇抖了抖,便沉默下去。

良久,她拧着眉头说道:“我不知是谁与你们说的。那一日我是跟木淮闹了矛盾,然后焦明香来安慰我的时候,曾送了我一个香囊。但,我确实不记得当时与我说了西街的事情是不是焦明香,但是香囊是她送的。在我那日乘坐的马车上。”

孔秀忘记的事情有不少,但是香囊这事情,是她的侍女与她说的。

因着孔秀事多,偶尔自己随口提起来的事情也会忘记,所以侍女总会替她记得事情。

香囊也是如此。

那是一个精致漂亮,透着桃红的香囊。

薛青站在不远处,并没有露面,但是听到这话后立刻让人去找。

莫惊春略欠了欠身,便打算离开,却听到孔秀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声音沙哑地说道:“如果我那一日遇到的人不是你,就不会这么倒霉。”

莫惊春立定,回头看她。

还是如此冥顽不灵。

如孔秀这样的人,怕是到死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莫惊春淡淡说道:“女郎错了,即便你去了西街,遇到的人不是我,可只要我那日在西街上,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会出手的。而只要有一个人敢于去报官,此事,就瞒不下来。”

兜兜转转,这种事往往会被正始帝丢给薛青。

孔秀咬牙,还想说什么,却看莫惊春大步离开,只留下一句话,“张哲亦不能免责,更何况是女郎?”

薛青跟着莫惊春一起出来,看到外面的日头,听到身旁的吏部尚书无奈地摇头,“她倒是冥顽不灵。”

薛青的声音有些冷漠,“这样的人实在太多。”

莫惊春笑着说道:“不过您却是恪守职责,不然依着您的本事,何以需要我出面?”

薛青有些恼怒,手指抵着额头说道:“谁让律法里有一条不能对皇室动刑的铁律?这可真是胡闹。”

所以入了牢狱的皇室态度才会这么嚣张,不管如何恐吓,他们都知道自身的安全是绝无可能受害。

莫惊春淡淡说道:“说不定努努力,就能够改变什么呢。”

譬如这律法,从一开始,不也是人定的?

薛青看他一眼,“这话倒是没错。”

他送走莫惊春后,香囊那边就有了动静。

自从出事后,那驾马车就已经停留在大理寺内留为证据。在时隔数月后,马车上已经落满灰尘,但是如此指向强烈的东西要找出来可不难,薛青顺利地得到了那个香囊,然后立刻就请大理寺内的仵作过来。

李仵作过来的时候还有些无奈:“我是看尸体的,不是看病的,你就算是问我药材也未必管用啊!”

李仵作就是从前奔赴扶风窦氏,前往查看尸体的老仵作。

论验尸的经验,他可比薛青多多了。

薛青:“一道百通,只是想劳烦您看看这香囊内的药材是什么?”

他将手里的香囊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