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第4/11页)
数年前,莫广生还曾经有过坑杀战俘的恶名,当时他还在朝上被弹劾过。
去的是莫广生,却不是莫飞河。
莫惊春的膝盖一软,倒在公冶启的怀里,他应该从一开始,就想清楚这其中的分别。
公冶启笑着说道:“夫子在担心什么呢?即便是赵氏外逃,却也比活在清河王的手中要好上太多不是吗?”
莫惊春的声音透着寒意,“可是陛下,会容许他们逃亡何处?”
北面,正是冰天雪地,在寒冬腊月,还要翻山越岭本就不是简单的事情,东面是朝廷的兵马,再加上广平王的残兵,本该是最合适的地方。可正是因为此地布置着朝廷的人手,清河王的大部队都在这里与之相抗,跑进战场本就是自寻死路!
而西边……
是清河王的封地。
四面堵三面,赵氏要逃,便只能南逃。
这仿佛是复制了二百年前,王朝天下险些掀起的大乱,只是那时候南逃的世家只有寥寥几个,不过窦氏等等。
如今正始帝想要的,难道是如此简单的?
莫惊春:“您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便宜行事。之所以在头几年,就疯狂打残异族,百越,是生怕他们在这时候蹦跶。”
他的声音很轻,甚至透着无比的倦意。
“异族如今数年内都不敢再犯,尤其是去岁,已经被打得分崩离析。百越被南安大将打得只剩下一半,即便勉力支撑,再是无力去想我朝内务。而高利等国……”
莫惊春露出一个苦笑,“交泰殿的时候,您已经吓破了高利的胆子,除非皇室被破,不然臣觉得,高利是绝不敢骚扰我朝边境。”
如此,最大的几个外患,其实已经被正始帝暂时压了下去。
正始帝笑了起来,“夫子却是说漏了一处,不是还有那危险的海寇吗?”
南边沿海,从西南到东南,确实常年受到海贼的袭击,只是这种袭击是小部落的,小型的,从未有过大型的骚扰。虽然确实让人厌烦,但朝廷的海军也只在训练中,还未真真成祸。
如此虽是祸患,却暂时未形成如百越这样的灾祸。
正始帝方才有此一说,不过有些胡搅蛮缠。
莫惊春摇了摇头,“如今外患不足为惧,而内祸,却是连年惹人厌烦。或许正如您所说的那般,公冶流传着叛逆暴乱的血脉,宗室始终是个麻烦。世家又逐渐做大,把据朝堂,陛下想要将这二者同时清除,也是正常。”那周身的热流不曾软去,他的手指已经烫得发白,像是被泡出了褶皱。
公冶启的话没错,莫惊春的话也没错。
错就错在,正始帝的手段过于阴狠。
怎样的程度,才能算上阴狠?
正始帝:“舍小得大。”
莫惊春:“陛下,这些人,也有父母,更有子女,如今却因为兵祸而流落至此!他们再是细微,却也是活生生的人命。”
正始帝的眼眸幽冷,眼底只有莫惊春一个。
“夫子这话,怕是不该来问寡人,而是应该去质问清河王与广平王,这两地,已经是他们的封土,百姓,便是他们该管教的子民。”他漫不经心的语气,仿佛仅仅是冷冰冰的数量,“他们忽视了自己的子民,让他们沉沦战火,难道也是寡人之过吗?”
莫惊春的眉头紧蹙,死死地看着陛下。
公冶启的模样与寻常没有差别,除了眼底的暴戾外,他说话的语气甚至算得上轻柔。
可是抓在他的腰腹上的力道却是越来越大,几乎要将莫惊春拖下水。
正始帝冷漠的话并没有错。
清河和广平是两位郡王的封土,就算封地上的百姓出了差错,最先要追查的自然是两位王爷,而不是远在京城的帝王。他再是阴狠毒辣,却也做不到事事亲为,实际上能走到今日这个地步,推动这相同结果的人……便是无数卷在这洪流中的人。
是清河跟从清河王,举地叛乱;是广平王优柔寡断,抛弃了封地,才致使清河王入侵霸占;是清河王嚣张跋扈,才没有阻止手下作乱;是赵氏根骨不清,才会有部分投靠了清河王,而另外一部分不愿同流合污,才打算南逃。
即便是南逃的方向,也是赵氏自己选的,那是最适合的方向。
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跟公冶启没有关系。
所有的一切,都跟公冶启有着莫大的关系!
【公冶启曾经为了将异族驱逐出边境,牺牲了八千精兵,将他们活埋在万石山下,最后引得异族出现,将他们的主力全歼。】
精怪似乎感觉到莫惊春的心神动荡,突兀地说道。
莫惊春却是不想听精怪说话。
这精怪其实对莫惊春没有恶意,以它的威能,要让莫惊春断手断脚或者更为煎熬,也不是个难事。反倒是随着这些改变,莫惊春的身体硬朗与他,也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