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第5/7页)
或许是有,却从未在他们面前流露过。
袁鹤鸣:“你难道就没想过旁的事情?”
莫惊春挑眉看他,手里捏着酒杯轻轻跟他碰了一下,清脆的声响后,两人各自吃下酒,“想过什么?”
“出人头地,富贵滔天?”
他垂眸,看着桌上鲜甜浓香的菜肴,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说的功成名就,泼天财富?我生在莫家,出生时,莫府已经发家,家中生活并不算苦。只除了父亲偶尔不在家中,常年担忧他的安危外,其实并未有过苦闷。
“等阿娘去世,那大抵是我第一次知道世间疾苦,然数年后我登科及第,再嫁娶,看起来也是美满。”
莫惊春的语气平缓,仿佛在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情。
“不过惠娘出事后,我才算是明白,其实人生无常。就像我以为我在得中探花后,能够在朝上大展拳脚,为朝廷效力,更是帮助父兄的时候,我却是在翰林院坐了多年冷板凳。”
袁鹤鸣看向莫惊春,以及他手边的酒坛。
在他们笑话张千钊吃得多的时候,莫惊春手边的酒坛也有一二个。
其实不算醉。
到底是微醺。
莫惊春倦怠地揉了揉眉心,“当时要说没有怨恨,那肯定是假话。可是如今再看,你我都知道,在我父兄在外征战,权势地位逐渐膨胀的时候,若是再有我入朝为官,到时候文武两边都有莫家人……你猜先帝会怎么做?”
先帝是不会容忍自己亲手再提拔出来一个祸害。
为了保证莫家的纯粹,先帝绝不会重用莫惊春,虽不至于打压,但也不会给他施展拳脚的机会。
那翰林院,就是莫惊春最好的去处。
尤其是……当初还有年幼太子的事情。
如果不是莫惊春谨慎,他现在不一定能活下来。
袁鹤鸣低声说道:“当初先帝待你,确实是刻薄了些。”
莫惊春摇了摇头,“如果先帝不这么做,那很快他就不得不亲手除掉莫家。到底是一个莫惊春重要,还是他亲手提拔起来的两位将军重要……要我选,我也定然会选父兄。”
莫惊春是被舍弃的存在。
这是莫惊春在翰林院里逐渐品尝出来的苦果。
所以莫飞河和莫广生对他异常愧疚。
只是莫惊春却是没有多少感觉。
那些时日已经过去。
莫惊春不紧不慢地说道:“其实先帝却还是给我留了退路的,不然当初你以为他为何会调我去东宫做太傅?你真的以为我的学识,能够教导当时的太子什么?”
当时东宫甚至都以为他们两个相看两厌!
即便没有当初幼年太子的事情,莫惊春也能推断出先帝的想法,将他压在翰林院打磨数年,等到磨去棱角后,再将他送给东宫。
那届时,莫惊春能抓住的上升之路,便只有东宫。
这样的人,不会只有莫惊春,在东宫的身旁,有的是这样被栽培,被打压,最终又逐渐爬起来的人。
永宁帝慢慢用这样的手段为东宫磨砺人才。
袁鹤鸣和莫惊春都陷入了沉默。
他看着莫惊春一杯杯吃酒,忽而说道:“所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就没什么念想?”
莫惊春杵着下颚,懒懒地说道:“念想?如今我既不缺钱,也不缺权和地位,还能有什么念想?”
袁鹤鸣当即有些着急,他低声说道:“那你总不能跟着……一辈子,若是再往后,你总该做好准备。”
他不是无的放矢。
袁鹤鸣为正始帝做事,负责的确实是阴私事。
他可谓脱胎换骨,几乎整个人都被重塑了一遍,正如莫惊春所说,他的手段气势都变得比从前狠戾许多。
只他这个人念旧,从前喜欢什么东西,往后就也喜欢什么东西,轻易是改不了的。
他身边从前有谁,往后,也不会变。
而这些时日,袁鹤鸣负责追查大皇子的事情,越查,便越感觉其中的波涛暗涌。
有人想要大皇子死。
不只是清河王。
涉及到皇嗣的事情,从来都不可能简单。
袁鹤鸣的声音压低了下来,轻声说道:“你可知道,陛下一直在拖延清河的战事?”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就像是在莫惊春的耳边,只有勉强分辨,才能听得清楚他在说什么。
莫惊春略一颔首。
袁鹤鸣用手沾了酒水,然后在桌上写了几个字。
莫惊春的脸色微变,猛地看向袁鹤鸣。
袁鹤鸣张口轻声说道:“陛下是故意放纵。”
莫惊春的脸色有点难看,捉着酒盏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过于狠辣。”
袁鹤鸣苦笑了声,谁说不是呢?
可这便是天子。
正始帝想做的事情,还未有做不到的。
莫惊春的呼吸有点沉重,更别说这件事里面还掺杂了他的兄长莫广生。他是知道这件事……还是不知道,却在其中随波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