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第2/10页)

莫惊春的牙齿不知为何发酸,可最终他还是问出了话,“……陛下,今夜,您究竟做了什么?”

湿腻猩血的手掐住了莫惊春的下颚,强迫着两人面对面,公冶启森然笑着,“夫子,为何不先回答寡人的问题?”

莫惊春的呼吸微妙急促,被敏锐地捕捉到。

年轻帝王的声音也变得低沉暧昧,像是从一个高昂的快意总算慢慢低滑下来,发出一个质问的“嗯”声。

两人一人在上,一人在下,其实只差了几个台阶。

可公冶启比莫惊春要高些,所以即便是几个台阶的差距,他也只比莫惊春低了一头,微微仰头,就能扎进莫惊春的心里去。

这几个台阶的差距,压根拦不住公冶启的长胳膊。

陛下的力气很大,带着克制的颤抖,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莫惊春不愿去想,在他走来的那一路上,是不是铺满了血。

到底是怎样的酷刑,才能榨出这么多的血?

莫惊春沉默良久,方才说道:“凡事,都有先来后到。先有父母后有臣,友人投缘,桃娘可爱,这些都是在陛下出现前,就已经存在。

“臣自然会在意,”他敛眉,“臣无法不在意。”

这,始终是隔阂在他和公冶启之间的问题。

陛下太过霸道。

他想要的东西,便是彻底的唯一。

最让人痛苦的是,他自己当真如此。

若是他做不到,莫惊春还能痛斥帝王,可是公冶启不是……他从来都是如此,不屑于掩盖。

莫惊春始终比不得他坦诚。

可这要怎么怪得了莫惊春?

莫惊春想,这怎么怪得了他呢?

为君者,向来都比臣下要惬意得多。他们能得到的太多,想要的太多,可以挣脱的束缚太多,其高高在上的地位,能取得的东西……又何止一二。

这骤然刮过的冷风,让莫惊春宽大的袖袍乘风起。

他突然有些冷。

“陛下,不在宫内。”

秀林欠身说道,“是的,太后娘娘。方才长乐宫已经让人来说,陛下出宫去了。”

这是一个不起眼的深夜,太后只是夜里做梦,突然梦到了许久前的故事。

是在她,还未入宫前的故事。

惊醒过来后,太后就派人去了长乐宫一趟。

太后低低叹了口气。

睡不着的夜晚实在苦闷,她披着软衣坐在软塌上倚靠着,神色有些肃穆。女官秀林帮着太后捶着膝盖,轻声说道:“娘娘,可要点些安神香?”

太后摇了摇头,淡淡说道:“秀林,你今年几岁?”

秀林:“今年二十一。”

太后笑了起来,“也没比我进宫的时候,大上多少。”

今夜的太后,似乎比平时还要柔软得多。

秀林说道:“太后与我等女官不同,自然是尊贵的。”

太后摇了摇头:“可不是这般……我最开始嫁给先帝,可是为了避难。”

秀林微愣,动作也停了一会。

太后不紧不慢地说着隐秘的事情,“当年先帝还未显露,他的身体孱弱,就是外界,也想不到最终会是他来登基。帝王家事,总是荒唐了些,当时也没几个权贵想要嫁给先帝……而哀家嫁给先帝的缘由,其实很简单。先帝需要一个家世干净,和当时的皇位争夺人毫无牵扯的女人,而哀家需要一个可以庇护哀家,不至于被康王看上的丈夫。”

这世上,能拦住皇族的,只有皇族。

同为王爷或许还不够,得是彻底碾压的身份,方才可以。

所以先帝和太后,是纯粹利益的结合。

当时要找到一个没有支持各家皇子的权贵出身,那可实在为难。

女官秀林听着这些话,人都要颤抖起来。这样的话,难道是她该听到的吗?

太后微笑着说道:“有什么可怕的?都是过去的事情,难不成哀家还会怕这老黄历?”她的手掌在秀林的手指上拍了拍。

秀林强忍着说道:“康王,似乎这些年除了好色些,并没有其他逾距的行为。”

太后的脸色冷淡了些,眼神落在自己那一双手上。

即便她已经快要半百,可太后依旧是美丽漂亮的女人,那一双手保养得几乎看不出岁月的痕迹。想当初,太后便是坐在张家马车上去赴宴时,被今夜这样的秋风卷起了车帘,被入京贺寿的康王一眼看到。

太后平静地说道:“他现在是不敢,而以前……”

她露出个诡谲的笑意。

“刘全是什么模样,他就是什么模样。”

刘全是打头几年,先帝收拾过的一个权臣。他家中子弟近乎无恶不作,骑在京兆府上压根不把旁人放在眼底。

秀林自然是听说过的。

被刘全府上公子郎君看上的女人,不管是什么身份出身,都可能被招惹。如果是豪门权贵,那还好一些,也只能嘴上口花花,可要是低一等,或者是普通平头百姓出身,那可真是遭了殃,直接就被人抢进府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