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第6/7页)
莫广生脸煞白。
那不仅丢脸,还累死个人。
莫惊春慢吞吞从地上坐起来,无奈地说道:“父亲,不怪兄长。是我方才有些烦躁,出手不得章法。”
他虽然比不得莫广生的身手,但是最近不知怎的一身蛮力,其实有几下还弄得莫广生生疼,这才让兄长不知不觉用了十足的力气。
莫广生将他拉起来,拍着他肩膀说道:“出什么事了?”
莫惊春摇了摇头,拧眉说道:“许是春日到了。”
莫广生哈哈大笑,摇着头大力拍着他,“这话却是说反了吧?夏日生躁,可若是春日,哪里来的躁意。”
春日万物复苏,生机旺盛。
可那是世间一切的生机,与人又有什么干系?
又不是动物。
莫惊春的脸色一木,忽而看向莫沅泽。
以及他手里的小宠。
他特别喜欢那只活泼的小小兔子,走到哪里都要带到哪里。
难道……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也是繁衍的季节】
莫惊春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开始每日每日都在演武场出现。
莫广生去瞧了他几日,然后在某日夜里将他强行带了回去。
“你从前都没这么卖力过,筋骨都拉伤了没感觉吗?”他冷着张俊朗训斥二弟,不许他再苦练了。
无法,莫惊春只能强忍那古怪的躁意去上值。
朝会时,张千钊看了眼他便大吃一惊,“你脸上这是怎么回事?”擦伤了一小块,正在眼角下。
这正是莫广生先前发怒的缘故。
勤加练习不是坏事,可力有未逮便容易伤及己身。精疲力尽倒下时,要是那石子再偏差半分,他的眼睛还要不要了?
莫惊春眼也不眨地说道:“陪家人练习。”
三步开外的莫广生听到,无言地翻了个白眼,不去理他扣锅的行为。莫家父子三人同朝,也是最近的常事了。
边关没什么异动,看起来是真的被打怕了。
这无疑是一桩好事。
胜仗虽好,军费却如流水,户部尚书见着莫家父子虎将便要发愁。
今日朝会并无要紧事,只除了江浙一带递上来的折子,不过皇帝只看了看,便暂时压下不提。而后散朝的时候,莫惊春被从后赶来的刘昊拦住,笑着请去了御书房。
莫惊春不紧不慢地跟在刘昊的身后,到了御书房时,方才知道里面还有几位内阁大臣。
他便在外间稍作等待。
待以许首辅为首的内阁大臣出来后,莫惊春方才出现。他也不是刻意避让,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陛下。”
入了书房,莫惊春恭恭敬敬地行礼。
公冶启正在批改奏章,他的速度并不慢,一眼扫过一般能得知其意,遇到有用的态度便好些,遇到花团锦簇却空无一物的文章便怒骂一顿,非常之毫不留情。
被痛批的官员看着上面洋洋洒洒的墨宝,怕是要厥过去。
“坐。”
公冶启手里正剩下右边一堆,头也不抬地说道。
莫惊春身后的门关上,他略顿了顿,还是自寻了位置坐下。
御书房内很是静谧,只感觉到沙沙的声音,以及偶尔公冶启低低怒骂的话语。他偶尔说话实在是毒,莫惊春不必想都晓得被他盯上的官员该是有多惨。
但细想,有谁比他还惨?
他盯着屋内照进来的光影不知不觉走了神,直到一双靴子出现在他眼前,莫惊春才惊得跳了起来。
公冶启正站在他面前打量着他。
应该说,是在打量他脸上的擦伤。
“怎么回事?”公冶启不疾不徐,声音没透出半点情绪,眼底却是幽深,“近来夫子似乎有些烦躁。”
莫惊春微顿,没料到陛下如此观察入微。
“臣只是想趁着父兄还在,好好锤炼自身。”
“撒谎。”
公冶启冷冷说道。
许伯衡的评价没错,他像是天生长了一对利目,哪怕再精密的谎言在他面前也少了土壤,总是会被击溃。
莫惊春抿唇,藏在袖里的手指微蜷缩,像是想用劲。
公冶启也不等他的回答,突地抓住他的手腕粗鲁地拽过来,而后将朝服袖袍撸了上去,失去了厚重官服遮掩,淡淡的药味便从里面飘了出来。
“夫子是想回答寡人的问题,还是等寡人都扒了看个分明?”
“陛下!”
莫惊春心惊肉跳,厉声喝道。
这是如何污言秽语!
与之前种种趣味不同,这剑指莫惊春本身,其微妙的偏差,让他顿觉不妙。
公冶启目光炯炯,却不是在说假话。
威迫之下,莫惊春不得不狼狈护住身前衣襟,语气艰涩地说道:“那兔尾,有点影响。春日,向来都是,生机盎然的时节。”
他说得又慢又晦涩,即便是公冶启,也几乎辨不出来。
然公冶启费了些功夫思索莫惊春曲折的想法,到底还是给他解了出来。他的眼眸幽深可怖,透着少许扭曲的兴味,“原来还有这般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