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第7/7页)

这事至今还拖着呢。

公冶启既不给他们去封地,也不让他们接母妃赡养。

从他们的看法来说着实气人,所以有人想狗急跳墙也不是没可能。但是这手笔必须是很久前就埋下的棋子,会是哪个?

莫惊春对几个皇子都不太熟,暂时没有定论。

柳存剑口干舌燥说完后,眼巴巴地跟公冶启讨杯茶吃,皇帝不耐烦地将茶壶抛了过去,柳存剑笑嘻嘻地凌空接住,抱着就告退了。

莫惊春:“……”等下,能带带他吗?

他忧愁地看着柳存剑又跑了。

这太子侍读忒没半点良心,好歹从前也得称他一声太傅呢。

“他小子是最没良心的,看着温温和和,比他长兄柳长宁更阴狠些,”公冶启的声音骤然响起,擦破屋内诡谲的气氛,“如果夫子与他一起出事,他会毫不犹豫地将夫子踩在脚下往上爬。”

莫惊春:“……您是在警告臣?”

不要和柳存剑走得太近?

公冶启摇了摇手指,“寡人是因为他危险,才不让夫子与他靠近;而不是不愿你与他相交,方才阻止你。”这是两码子事。

莫惊春默然。

不如此,柳存剑如何能够配得上帝王的刀呢?

“然后,寡人花了方才两刻钟的时间,想明白一桩事情。”莫惊春就见公冶启从原位起身,朝着他踱步走来,“譬如,方才夫子说,你身上一切怪异,都因我而起?”

莫惊春下意识往后倒退一步,却又坚定站住。

他双手交叉行了大礼,“是。”

公冶启走的速度并不快,他更像是在边走边思考,以至于他慢悠悠步至莫惊春面前时,他已经浑身紧绷,仿佛时刻都准备逃跑。

果然如同脱兔。

他叹息。

“真好。”

公冶启喟叹。

他将莫惊春的苦难视作欢愉,并为之快活起来。公冶启的性情喜怒无常,在过来前的一瞬仍旧是阴沉的面孔,转瞬却化作极致的快意。

他伸手去碰莫惊春,眼底的赞叹仿若是第一次看见莫惊春,第一次看透莫惊春,手指带着狂喜的愉悦触碰掩藏在衣襟底下的伤痕,一下又一下地摩擦着。

古怪却温情的反应让习惯了正始帝粗暴的莫惊春有些茫然。

当然不是他乐意承受,可是陛下这转变,又是为何?

指尖按在早就愈合的伤口,公冶启仿佛重新回到了人间。

好像在这么一刻,他突然再度意识到自己是行走在大地上,双脚之下,便是坚硬的土壤。是父皇曾经带着他一寸寸辨认过的,属于他的地方。

这里是东宫劝学殿。

眼前是莫惊春。

指尖抵着的,是突突跳动的血脉。

更是无形间勾住公冶启的锁链。

原来他早就在不经意间,自己做出了选择。

就在他无意的追逐里。

公冶启轻叹,他给自己寻到了另外一个束缚,却是一只瘦弱的兔子。

凶兽窝在他身旁,就跟要吞了他似的。

这极致的反差,却激起了公冶启更深的兴奋。

他望着一无所知的莫惊春,也同样望着他这具瘦削的身躯,“夫子,”他轻声叫着,尾音的摇动仿若可怜的轻颤。

可公冶启的神情半点都不可怜,反而如同嗜血的怪物被激起浓烈的趣味。

一头,寻到猎物的兽。

无耻又无赖地侵占莫惊春的周身 ,目视着他的步步后退。

每退一步,便往深渊再进一寸。

他就趴在底下望着。

望着莫惊春什么时候跌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