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7/8页)

血腥味太重,反而迷失了嗅觉。

莫惊春定眼一看,不远处套着盔甲站着的,不是柳存剑又是谁?

他心下稍安,忍不住要叫一声,却看到西福门有人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他身上不知何时套了一件盔甲,正是与柳存剑一般模样,不过看着有不少痕迹,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激励的厮杀。

是公冶启。

他身上大片的湿红,都看不出究竟是布料的底色还是血色染黑。莫惊春还没来得及高兴公冶启没出事,便惊讶地发现他手里还拖着个人。

剑柄粗糙硌得慌,莫惊春攥得更紧,悚然发现那是丽嫔。

她惨叫着被公冶启从西福门外的夹子道活生生拖到了长乐宫殿前,公冶启像是厌烦,在她身上又划开一道血痕。他的声音阴鸷幽冷,“你也想尝尝刚才许博的痛苦吗?”

丽嫔的呻吟声猛地断绝,像是被什么捂住般呜呜作响。

方才许博就在她的面前被公冶启活生生撕开,说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他的惨叫痛苦哀嚎就在耳边,腥臭的热血溅得她满脸,骇得她差点发疯。

不,发疯的不是她,是太子,是公冶启!

他就是个疯子!

那些烂泥的尸体,那些几乎被撕成碎片的残尸,在柳存剑的援兵赶到之前,禁军就已经快要溃败,被公冶启疯狂的恶行吓破了胆。

他不只是杀人,他更要碾跨,踩碎,连人形都拼凑不起。

如同恶鬼降临。

“疯子,”丽嫔呜咽了一声,才意识到自己唾骂出声,她畏惧又癫狂地说道,“疯子!公冶启,你就是个恶鬼!!!”

公冶启撒开她的头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半晌,他露出个古怪的笑容。剑尖划过半空,指向不远处,“如果孤在你眼前将大哥也片成肉泥,不如来看看,是你先发疯,还是孤在疯?”

丽嫔猛地转头去看,被捆在柳存剑身后的,不是大皇子又是谁?

“啊啊啊——”她目眦尽裂,“我不是让你跑吗?”

大皇子边哭边跪在地上磕头,“娘娘,孩儿求您了,别一错再错,六弟本就是太子,何必如此……”

大皇子根本无心帝位,可丽嫔却偏执至此,闹得大乱。

若他一走了之,丽嫔必死无疑,大皇子怎么可能离开?

母慈子孝,真真温情。

公冶启脑袋剧痛,狂嗥杀意与暴虐戾气吵作一团,残忍阴冷停在眉间,“何必你求我,我求你,孤一并送你们下去陪父皇团聚,岂不是和和美美?”

手起,他竟是要先杀了大皇子。

柳存剑脸都绿了,却不敢拦。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长剑出鞘,蓦然架住了公冶启的剑招。

莫惊春满脸苍白,拦在他的身前,“殿下,不可。”他没有如殿中称呼他为陛下,而是用着一贯的称谓。

公冶启眼前一片猩红,只隐隐感觉熟悉的气息。

“夫子也要来掺一脚?”

莫惊春只感觉浑身发寒,“您若是在这里杀了大皇子和丽嫔,虽然这一瞬是痛快了。可在那之后,残害手足,击杀庶母的污水便会泼在您身上如影随形!

“殿下,殿下!陛下一直都希望您能够平安顺遂,这些年更是从不曾让流言蜚语玷污您的声名,如果他刚刚逝去,您就背负上这样的罪名,那陛下走也走得不安心啊!”

他说话又急又快,几乎都听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公冶启没有退。

却也没有动。

冷硬俊美的脸上僵着寒意,慢慢移到了莫惊春身上。

莫惊春犹豫了下,先移开了自己的剑,然后又缓慢走过去,握住公冶启持剑的手。

那力气紧握,几乎无法松开。

莫惊春掰了好一会,才将剑拿了下来。

公冶启的手掌早就血肉模糊,没半点好肉。莫惊春将两柄剑交给柳存剑,柳存剑急急压低声音说道:“叛军已经全部被拿下,除了零星扫尾。”

莫惊春松了口气,立刻连拉带拽地拖着公冶启离开这危险的地方。一个不慎再暴走,他可不确定那三言两语能不能够再让公冶启停手。

正殿内都是人,对舒缓情绪毫无用处,莫惊春拖着公冶启去了偏殿。

偏殿内的宫人早就逃跑得一干二净,桌椅有些凌乱,但别的东西还在。莫惊春去取了点浸湿手帕擦拭公冶启的掌心,但手掌湿冷寒意久久不散,冷硬僵直的身体时刻都徘徊着永无止境的暴虐。

猩红不退,杀意不止。

莫惊春抿唇,犹豫了许久,才拖着公冶启的另一只手按在尾骨上,“……不然,摸摸尾巴?”如此羞耻的话,他居然会说出来,已经让他羞愤欲死。

可公冶启摆明是无法冷静下来,一个疏忽再冲出去杀人,那就真的压不住满朝的震动。

公冶启紧闭上眼,仿佛这样就能压下眼前的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