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玫瑰战争(十三)(第3/3页)

不知是谁尖叫了起来。

之后的伦敦陷入了一片混乱,格罗斯特听闻国王喝了他敬献的幼鹿之血后被毒害昏迷,立即暴跳如雷,指天画地发誓绝不是自己干的,甚至试图带着骑士们冲入王宫自证清白,但却被埃塞克斯伯爵拦在了宫外。

于是他索性坐在了王宫门口,命令王宫总管将那只小鹿送出来,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喝了两大杯鹿血,还是好端端地站在原地。

格罗斯特公爵的嫌疑被暂时洗清了,于是就谁都无法阻拦一个“心系重病垂危的国王陛下兼侄儿”的护国公进入王宫接手大局。

而他进宫的第一件事就是查清国王被毒害的真相,晚宴的菜肴被原封不动所在地水晶厅里,所有侍从都不允许离开原位,宫廷御医们一点点地检查着菜肴、餐具、花朵、香料和各类装饰品,终于在国王的某一只盘子上发现了一点端倪。

“是颠茄……稀释了几倍,本来会在国王就寝时发作,但是鹿血加快了毒药的效果……”

御医们达成了共识。

双手拄着长剑坐在国王的位置上的公爵抬起眼皮,像一只老鹰审视着边上传菜的侍从:“那个盘子,是装什么菜的?”

侍从咽了口口水,虚弱地报告:“公爵阁下,是、是坎特伯雷大主教敬献的烤羊羔……”

挤挤挨挨站在边上的贵族们长大了嘴巴,披着红色法衣的大主教整个人都涨红了:“不是我!这绝对是栽赃!我怎么会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烤羊羔从头到尾都没有经过我的手,一定是谁偷偷下了毒!我没有任何理由谋害国王陛下!”

他声嘶力竭地辩解着,一张肥胖的脸因为恐惧而布满汗珠,惊慌失措地四处张望着,试图找到一个人为自己说话,但是被他的视线抓住的人都往后退了一步,谁都不愿意沾染这个可怕的罪名。

“您谋害我的侄儿、我的国王陛下……”格罗斯特公爵像是没听见他的辩解,一字一顿道,”您做出了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对一位世俗的君主伸出毒手,就算是最宽容的人也无法饶恕您的罪过。”

“按照律法,谋害国王的人应当被世俗和上帝弃绝,处以最残酷的刑罚——”

“不!我没有谋害国王!”坎特伯雷大主教还在声嘶力竭地辩解,但是公爵压根不想再听下去,眼见得他就要将那个可怕的刑罚说出口,且公爵的骑士们都已经虎视眈眈地站在一旁,大主教猛地抓住了一条被他弃置一旁许久的绳索。

“不不不,等一等——我指控爱德华五世!”坎特伯雷大主教尖叫起来,“我对他的王位继承权提出异议!他的王位并不受到世俗法律和教会的保护,因此他并不能作为一个合法的国王得到律法承认!我没有谋害国王!”

偌大的水晶厅再次陷入了死寂,所有人都被坎特伯雷大主教的话惊呆了,他们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滑稽,像是见到了马戏团的狮子跳着踢踏舞冲了进来。

“上帝啊……”有人含糊地呻吟了一声。

格罗斯特公爵定定地看了大主教几秒,挺直了脊背:“您有什么证据?”

坎特伯雷大主教颤抖着声音,嘶哑地说:“我证明……爱德华四世与王太后伊丽莎白·内维尔结婚之前,还与另一名女性存在婚姻关系,因此他与王太后的婚姻应当被判无效,而国王……爱德华以及约克公爵理查属于私生子,不具有继承王位的资格。”

短暂的沉默后,格罗斯特仿佛若有所思道:“如果是这样……我是否能理解为,爱德华非法窃取了不属于他的王位,而这个王位本该属于——”

“当然属于您!殿下!”坎特伯雷大主教彻底豁出去了,大声喊道。

格罗斯特公爵抚摸着剑柄,看了大主教一会儿,视线缓慢地在贵族们中间逡巡,像是雄狮在审视自己的臣民:“不能这样草率地断定事实,请高等法院召开会议吧,我记得诸位法官们似乎就在现场?”

掌控着法院的法官们当然都是伦敦顶层的贵族们,有资格出席国王的晚宴,于是就被公爵一眼包圆了。

“场地简陋,但是无损于各位的威严,请召开庭审会议,判定大主教的指控是否有效,这决定了今晚死去的将会是一个大主教,还是一位国王。”

格罗斯特公爵用那个极具威慑力的声音说道。

这是非常不符合程序的,可是当格罗斯特缓慢转动他手里那把开了刃的长剑时,所有人都把话咽下了肚子。

既然没有人反对……而最重要的当事人又昏迷不醒无法使用国王的权力终止审判……

一场荒诞古怪的审判在水晶厅里迅速展开了,两个小时后,审判结果出炉,大主教的指控没有足够依据,但国王的继承权合法性的确受到了动摇,其王位应当再做斟酌,格罗斯特公爵有权代替国王执政,而在此期间,国王保留一应头衔和待遇,送入伦敦塔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