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乐之俞是被一阵惊雷炸醒的。

他艰难的睁开眼睛,周遭的光线昏暗而模糊,什么都看不清,只隐隐听见有浪涛拍打着木板的响声,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窗纸上的动静,有两滴还被风吹着从缝隙里飞溅到了他的脸上。

冰凉的触感让乐之俞昏沉的意识终于是清醒了一点,喉咙里仿佛还充斥着残留的药味,又苦又涩,难受得几欲作呕,他摸索着用手腕支起身体,声音干涩的呢喃了句。

“水······”

很快就有人走了过来,递了一个小小的茶杯在他的唇边。

乐之俞什么也顾不上想,接过来一饮而尽。

温热的茶水顺着咽喉沁入心脾,总算是缓解了那股难忍的药味,只是他喝得急了点,不小心又给呛到,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身边那人又弯腰给他拍着后背顺气,轻声道:“好点了吗?还要不要喝水?”

这声音落在乐之俞的耳朵里,就如同方才的惊雷一样,炸得他浑身打了个激灵,倏地把所有的事都想了起来。

阿雁,带斗篷的怪人,浸了迷药的帕子,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小俞?”

宁远承看着他失神发呆的表情,有些担心的伸出手,似乎是想探查一下他额头上热度。

但他的指尖还没碰到那块白皙如玉的皮肤,乐之俞就猛的朝后一躲,仿佛眼前之人是什么形容可怖的恶鬼一样。

“你到底是谁?”

他靠在墙角处,攒紧了拳头,摆出副防备的架势,一双黑葡萄似的眸子瞪得圆溜溜的。

“装成阿雁的样子,把我掳到这儿来,想干什么?!”

宁远承怔怔的看着他,半响,却忽然牵动嘴角,苦笑了一下。

“哪怕是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是愿意相信阿雁是个好人吗?”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来,摊开在手心上,朝乐之俞面前送了过去。

“这个,你可还记得?”

乐之俞维持着戒备的姿势不变,蹙眉看了那东西一眼。

这貌似是一块帕子,布料还很名贵,只不过是用好几条碎布缝补到一起的,上面还染着洗不掉的淡淡血迹,分明已经是一钱不值的废物,却被他这样小心的贴身收藏起来,应当是这东西对他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这是······”

莫名的熟悉感让乐之俞思索了一阵,终于是猛的想了起来。

这是当初在雁城郊外,他送给阿雁包扎伤口的那块帕子!

“是我。”

宁远承对上乐之俞不可置信的眼神,抬手认真的揪了下自己的脸给他看。

“没有易容,没有假扮,我就是阿雁,你一直认识的那个阿雁。”

窗户被风骤然吹开,雨点混合着冰冷的湿意,争先恐后朝乐之俞打了过来,令他遍体生凉,彻彻底底的清醒了过来。

“为什么呀?”

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看向去关窗的宁远承,腾的翻身下床,光脚踩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地方?你要带我去哪儿?”

“船。”

宁远承言简意赅的回答了他,从窗前转过了身来。

“我要带你回岭西去。”

“岭西?”

乐之俞讶然,抬手按住了自己生疼的额头,越发觉得莫名其妙。

“你回岭西带我去干嘛呀?就算是想邀我去做客,也该光明正大的来说,怎么还下药绑我,你那个随从,他······”

说起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乐之俞忽而灵光一闪,又想到了些事情。

这世上相似的人或许有很多,但长相像到以假乱真,又同宁远承有交集的人,他似乎只知道一个。

被秦知亦抓住的青丹会少主。

给宁远承治病的神医不就是这个少主找来的吗,无利不起早,青丹会这么上赶着拉拢岭西,无非是也在贪图宁远承手里的兵权。

那这次宁远承同青丹会合谋,把他绑出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乐之俞越想便越是心惊。

别人或许不清楚,但宁远承是绝对清楚乐之俞对秦知亦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这块软肋若是落到敌人手里,就会成为一把能刺破秦知亦心脏的利刃。

“你也想当皇帝吗?”

出乎意料的,面对乐之俞声音颤抖的质问,宁远承却没有默认或者是为自己找理由开脱,而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我一点都不想。”

他看着乐之俞,眼神亦如从前一样,真诚而明亮。

“但是如果你想当皇帝的话,我愿意帮你。”

什么?

乐之俞的脑子都有些转不过弯儿来了,脱口而出道:“谁告诉你我想当皇帝的?我也一点都不想!”

“是吗?”

看宁远承的表情,明显就是不相信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