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3/4页)

可若不是送信,信使也不会知道他竟然这么狂。

年轻人伸手接过了送来的信件,将上面同样用莎草纸制成的封皮拆开,一面拆一面埋怨:“死老头,没事又送这莎草纸信件,不是告诉他让派人送口信就行了吗?费什么事!”

信使顿时觉得心惊肉跳,每一个字听入耳,似乎在减少他对大神官大人的无比忠诚与敬仰:“死……死老头?”

索兰懒洋洋地接过信件,随手从身边的皮袋里取出一枚雕饰有鹰头的护身符,默默催动咒语,那枚护身符向外释放出光亮,索兰则半闭着眼,开始感受这份远道而来的信件。

这是一种贵族们阅读信件的方式,信使曾经见过——对于不常阅读文字的贵族们而言,护身符与咒语是必须品,否则就算身份再尊贵,也无法看懂纸莎草信件上的文字。

因此用书信传递极其安全,不像传口信可能会泄露消息或是由送信人将意思扭曲。

但是绝大部分贵族们都极度珍视这种能力。因此这世上也只有索兰一个人会如此直截了当地批评大神官,说他费事、多此一举。

信使心中默默地替大神官解释:用这种方式送信。无论任何秘闻,都只有送信人与收信人两个知道。

谁知下一刻索兰就大声嚷嚷出声:“什么?法老要杀掉我妹妹?”

这一声喊得十分响亮,附近几个营帐都听得见。

信使脸一僵,心想:大将军大人,您怎么什么都嚷出来了?

“我妹妹那个臭脾气,杀了就杀了吧!”

索兰随手将莎草纸信件往旁边一丢。

信件上使用僧侣体写就的文字,就算是索兰扔了出来,整座营地里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够看懂。

但是信使光听了这一句就已经张口结舌地呆在原地:……第一王妃……杀了就杀了?

这是亲哥哥能说得出来的话吗?

但索兰帐中的卫士却无人惊讶,似乎知道他们的大将军向来嘴上不留情面。

谁知这还不是索兰能说出最损最狠的话。

“不过,就凭法老那个软绵绵的个性,他是绝对没办法看着我妹妹死的——他会先送我妹妹上绝路,然后哭着喊着又把她救回来……”

信使早就听呆了。

竟然能这样评价杀伐果断的法老陛下?

软绵绵的个性……哭着喊着去救人?

信使有一种想要伸手捂住耳朵的冲动。

大将军号称勇武无双,却如此口无遮拦?

果然还是年少轻狂啊!

不愧是狂将军索兰。

整个营帐里顿时全然一派若无其事的气氛,仿佛孟菲斯方面从来没有送来什么急信,也从来没有什么坏消息落入大将军耳中。

索兰立即命人安置信使,将人好吃好喝地照顾。

然而在信使离开之后,索兰命侍从捡起那封纸莎草信件,然后将自己一人留在营帐内。

这位出身优越,手握下埃及大半兵权的军方将领,望着面前案几上一盏油灯,盯着灯芯那一苗摇摇晃晃的火焰,忍不住畅快地大笑出声。

“艾丽希……两地王座之王,上下埃及之法老……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我的好妹妹,你的命运还真的很奇特啊!”

索兰想到这里,将那枚纸莎草信件用油灯点着,看着那牙黄色的纸张上,极少有人能辨认的象形文字慢慢消失于火焰。

“看来我离孟菲斯的距离确实远了一些,时间也久了一些,是时候好好了解了解王都的情形了。”

“但是……从什么地方下手才好呢?”

索兰想:看起来他需要一个契机。

法老提洛斯从萨卡拉匆忙返回孟菲斯。

他当然不可能知道自己在索兰口中得到了怎样的评价——他甚至不知道见到王妃的家人,应该做怎样的交代。

因为当天在杀戮者孔斯发动袭击之后,他就丢下了自己的妻子和还未出世的孩子,匆匆离开那里,嘴上说得漂漂亮亮,说是为了整个埃及的稳定与繁荣。

自那之后,他甚至没有胆量派人回头去打探艾丽希的消息,她究竟是生还是死……

他真的就这样将王妃丢在身后,完全不处置,也完全不过问——不是因为痛恨,而是因为胆怯。

在回孟菲斯的船上,提洛斯的心一路落到谷底。似乎沿途他看见的每一件景物都在提醒他——来时的路上他有多急切,现在的他就有多狼狈。

好在法老的涵养还在,提洛斯一旦以他那沉郁肃穆的气度露面,多少能稳住周围的人心。

随从与卫士们都相信:虽然王妃没有随同法老归来,但是法老在,秩序在,埃及就依旧是遵循玛阿特的指示,和平而富庶的国度。

孟菲斯码头也是这样一个崇尚秩序的地方。

当法老提洛斯的王船靠岸的时候,码头附近的水位已经落至大河泛滥季的正常水平,标识航道的标记大多露出水面。船只来来往往,都有条不紊地遵循正确的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