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共舞一曲爱情华尔兹(第6/8页)

陆泊然就在她身边守着,将酒精棉一块块拿出来帮她擦拭掌心和脖颈,他很认真虔诚地重复这个动作,偶尔中途停下来,用手掌贴在关凌蓝的额头上试温度,一边看着吊针里的液体一滴滴低落,顺着透明的输液管流淌进她的身体。

此时的她苍白而脆弱,没了平日里那份淡定大方,更隐去了锐利强硬的伪装,让她看起来更像是个普通的年轻女孩,会哭,会笑,会孤单,会软弱。

也正是这样的她,更能拨动他的心弦,左右他的情绪。

“会害怕吧?”

陆泊然低声在她身边喃喃自语,他想,也许她是听不见的,或者,就算她听见了也没什么。

害怕孤单,害怕背弃,害怕欺骗,害怕虚假……害怕被迫与人为敌,害怕每分每秒都要抖擞精神假装坚强,更害怕明明不爱,却不得不假扮心怀欢喜笑靥如花……

“你放心,以后,你不必再害怕了。”

陆泊然感觉到掌心里关凌蓝的手渐渐恢复正常的温热,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轻轻将手撤开,然后贴在她的脸颊旁,迟疑了好久,终究还是没有覆上去。

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关凌蓝觉得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面,她躺在孤儿院房间楼下的草地上,阳光很暖,她舒展四肢,迎着天空,看着飘浮的云朵一片一片从眼前掠过。

她的身边有平缓的呼吸声,侧过头去,却只能看到一个被阳光模糊了的侧影。

那个声音很暖,很温柔,他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然后勇敢地对她说:“以后,你不必再害怕了!”

是谁?是你吗?

关凌蓝忽然从梦中惊醒,睁开眼睛看到陆泊然伏在床边熟睡,吊针还剩小半瓶,手有些胀痛。

她的动作似乎是惊动了他,陆泊然睡得不沉,立刻就睁开眼睛,见关凌蓝眨着眼睛看着自己一动不动,他顿时眉间含笑,伸手在她额头试了试温度,烧似乎已经退了些,于是他心情大好,干脆用手把她的长发揉乱,说话时鼻音稍有些重,但语气笃定:“看我干吗?觉得我很帅对吧?”

关凌蓝被他这莫名其妙而又自我感觉良好的一句话逗得笑出声来,于是刚刚的那个梦被彻底忘了个干干净净。

对关凌蓝来说,一直觉得打吊针是一件极为烦闷无聊的事情,但有富家小公子陪着,一切似乎都不太一样了。他把自己在世界各地旅行的见闻拿出来当消遣说给关凌蓝听,富士山的清晨,非洲草原上的日落,斐济清澈的海水,撒哈拉的沙漠……他的声音醇厚动听,于是时间过得飞快,正是意犹未尽的时候,陆泊然忽然停下来指了指药瓶,语气很是兴奋:“太好了,终于打完了。”

凌晨时分整个医院里安静肃穆,陆泊然正打算按铃喊护士,刚抬手就被关凌蓝一把按住,她摇了摇头,显然觉得如此兴师动众没什么必要,很熟练地去揭自己手上的胶布:“不用麻烦,我自己来就行了。”

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不知道父母是谁,没有亲人陪伴,所以深谙凡事都要依靠自己的道理。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习惯。

“你啊……”陆泊然长叹了一声,不等她再说什么,低头拉过她的手帮她拔针。他的手沉稳有力,可动作轻柔。他的指腹蹭过她的手背,只觉得一阵刺痛,就看到尖锐的针头带着一滴血珠,正被他捏在指尖。

“疼吗?”

陆泊然小心地托着关凌蓝的手不放,紧张关切的目光仿佛都带着滚烫的温度。关凌蓝按着手上的胶布,木然地摇摇头,他这才把针头别在药瓶上,然后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起手来。

如果说疼痛的话,她经历过的,远比这个要多得多。

初学武术时要拉筋松骨,感觉身体像被拆开再重新装回去,肌肤上贴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就算再疼,也要咬紧了牙关不能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想要打人,永远都是从被打开始的,身体被不停地摔打,重重跌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撞出青紫的淤痕。日复一日地重复,直到有一天,她学会挣扎和反抗,并用同样的方式,把别人狠狠踩在脚下。

从来没有人问过她一句,疼吗?

关凌蓝的眼眶一热,忍不住别过头,用力眨了一下眼。

“饿了吗?要不要陪我去吃夜宵?”

陆泊然显然没发现关凌蓝的异样,只是摸着肚子无意识地吞咽着口水,这大半晚上忙活的,他都饿了……

关凌蓝虽然没有胃口,但是一颗花岗岩的心却被陆泊然这一句关切的“疼吗”搞得柔软起来,所以说帅哥就是天生有优势,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她都不打算拒绝。

更何况,她也有点饿了。

只是三更半夜的,要找一家尚在营业又好吃的饭店还是有些难度的一件事,关凌蓝陪着陆泊然走了半条街,走得脚都软了,终于找到一家卖烧味的小店,店里倒是灯火通明,油光铮亮的烧鹅烧鸭挂在门口,外面罩了个玻璃罩子,伙计趴在柜台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