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望断归途各云霄(第7/8页)
云连邀心中喊糟,他可从没有把二人要去往的地方告知苏袖。不过见其一脸没有注意到的神色,才微微安心。既然都已经让柴子进泄露了出去,云连邀是何等人,亦是不大在意了,坦然问道:“不知之后如何安排?”
“我们需要换掉马车。”柴子进低声说道。
“我们过今县,抵达鸣锣镇,在小镇的码头上船,走水路到达大庆的重镇长天,由长天至苏阳后,便有我的大军迎候,直接接苏姑娘抵达偏都凤临。”
只有苏袖明白,长天对于自己的意义到底有多大。
但见云连邀眸中微闪,沉吟一声问:“还有别的路线可选吗?”
“有。但方才的路是最迅捷的路线,难道有什么不对吗?”柴子进反问。
云连邀摇头,道:“自然不是,只是任何事儿都要小心为上,是我的一个习惯。”
他忽然停了话,显然是有人上楼。以苏袖原先的武功亦是可以察觉,只是自从度了一半的内力给萧茗后,灵觉也差了很多,差了云连邀良久才听见小二的步子在楼上响起,到了厢房外,“诸位爷,小人来给诸位添点水。”
柴子进拎了拎壶,显然方才几人没有动箸,连水也没时间喝,回身将茶壶递了出去,“换一壶热茶来吧。”
“是,小人这就去。”
三人才又沉默了下来,开始低头吃饭。
柴子进注意到一个细节,便是每当苏袖碗中的菜已经送进口中的时候,云连邀便像是很习惯地替她布了些菜。二人之间绝对不像他先前想象的那般,仇深似海,就像是有什么渊源一样。至少那女子似乎身子一颤,想起了什么,便再度埋首。
柴子进虽然是个马上飞将,但最擅长的便是个观敌于细微处,这便是他时常立于不败之地的缘故。这个细节说大不大,但说小绝对不小。正因为如此,他更没之前那么信任云连邀,即便是凤以林对于云连邀也是恩宠倍加,整个武林都交给他去统领。
“我看,不如今晚我与苏姑娘一个房间看守,云兄歇息一夜吧。”柴子进放下碗,提议道。
云连邀显然是有些意外,然则他却不能说不行,他原意要与苏袖同房本就是有些私心,柴子进这般说自然是尚不信任他之故,无奈道:“有劳大将军了。”
苏袖面皮薄,听见两个男人就同房之事讨论起来,实在是有些怨气横生,但自己和长天坊诸人小命都在他们手上,由不得自己不应。好在柴子进与自己毫无纠葛,而云连邀因着水运寒此事儿反倒麻烦,所以今夜若是柴子进替自己把守,怎么也好过与云连邀待上一夜。
待得四周都安静了下来,显然是各归各房了,云连邀才缓缓起身,“那我这便去隔壁房间歇息,明日一早来换大将军。”
柴子进沉沉点了下头,显然是就此事儿不想再多说。
待云连邀合上门后,苏袖这才轻咳了声,对着这个擅长领兵打仗擅长对敌争斗却明显不擅长应付女人的柴子进柔柔地道:“敢问大将军是要睡哪里?”
柴子进眼观鼻鼻观心,跟木头一般坐在原处,“姑娘请上床就寝,在下今夜坐一晚无碍的。”
苏袖心忖此人倒是条硬汉子,若是换了云连邀,一定会调笑几句才肯罢休,不过她也不是省油灯,既然对方放在这里任自己戏耍,她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尤其是一路而来,真是满肚子的火没处撒,所以捂唇笑道:“可是若有个大活人在此,我怎么能睡得着,想我做侍女做了十几年,从来只有我站着别人睡的机会,大将军守卫这等待遇实在是太高,有些承受不起。”
柴子进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立刻收了目光,果断转身,背对着那张床,“如此可否,在下保证会收敛声息,姑娘请好生休息吧。”
苏袖不觉好感顿生,虽然说自己痛恨大庆朝的人,也明知道此人当年说不定正是攻进景安将她们赶到海上流亡的战将之一,然则落到现实,这么正人君子的倒是不多见。
不觉话语再柔了三分,“喂,我问你,凤帝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句话即便是铁汉如斯,也听得心中一荡。柴子进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没变,目光忽然灼热起来,显然是因为苏袖问的这句话勾起了他的万丈雄心,而那个人,正代表了雄才伟略,“他是个不世出的英才,因为他才使得民有所居,民有所乐;更是个不世出的天才,用了短短数年,便使得外敌不敢侵入,国富民强,海外顺从。”
他这番话,正是用另一种方式在劝慰他刚刚认识的这位传闻中的前朝长公主。
苏袖垂下头去沉思片刻,然后慢慢地道:“他终究还是我的灭族仇人。”
“成大事者,或者心狠手辣,或者无情无义,只有将自己置身于‘无’字巅峰上,才可以守得万岁千秋。”不知是否苏袖勾起了柴子进对前朝的记忆,他说的也比往日多了些,“圣上此人,无情多情只在这一线之间,全看姑娘自己的命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