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的鹿鹿(第10/11页)

因为我丢掉你,让你颠沛流离,受尽千辛万苦,所以你不要我了?

可是我知错了,这六年没有一天我好过。

眼泪再也止不住,鹿鹿回头看了她一眼,黑白分明的眸子映出一个长大的林夕落。是不是长大了,就会变得不美好?林微笑看着弟弟,突然万分舍不得,她不要了,她反悔了,她已经失去他六年,不能再离开他。她舍不得,一分一秒都舍不得。

就趁刘茫不在,林微笑抓住他的手:“鹿鹿,跟姐姐走,我们离开,反正没人知道画是你画的。”

鹿鹿愣愣地看着她,林微笑催他:“走,咱们快走。”

她还是信不过刘茫,她可以去自首顶罪,但万一他带着鹿鹿远走高飞,那该怎么办?她人在监狱,不可能出来找。林微笑猛然发现自己太天真,关心则乱,刘茫根本就不想让鹿鹿回家。

“走,鹿鹿,咱们走!”林微笑抓起他,就往外走,鹿鹿手里还拿着画笔,被动着往前走。

外面突然警鸣大作,没等他们反应过来,荷枪实弹的警察冲了进来。

怎么回事,他们要来抓鹿鹿吗?林微笑吓傻了,本能地抢过鹿鹿手中的画笔,举起手,大声喊:跟我弟弟没关系,画是我画的!”

牧嵘冲进来,就看到这一幕,他大吼:“林微笑,你疯了吗?”

有警察拦住他:“牧先生,你不要妨碍我们执法的。”

“全部带走!”

警察过来铐住她,林微笑还在喊:“画是我画的,我弟弟有自闭症!”

牧嵘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铐住带走,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这几天,他和阿信忙着给刘茫设套,购买名画,要刘茫本人出现。金额很大,连不会现场交易的刘茫都心动了。他们本想在现场就抓住他,但刘茫太狡猾,竟从重重包围中逃脱,朝别墅逃过来。本以为能抓到刘茫,结果竟是如此,现场证剧确凿,林微笑把罪揽在身上。

林微笑被带进警车,只来得及说:“牧嵘,帮我照顾鹿鹿!”

牧嵘带律师过来,林微笑做好笔录,她认罪,画是她画的,和鹿鹿没有任何关系。

警察不信,林微笑写了两个字,鹿鹿。

“你们去看画的背面,都有这个签名,用药水抹一下,就可以看得到。”

此时此刻,她真感谢刘茫的资料,让她能从容面对警察的盘问。

她也庆幸,鹿鹿的字是她教的,她能模仿他的笔迹,尤其是他的名字。她那时懂的字不多,图简单,就画了圆圈当脑袋,又添了几笔当鹿角,就是鹿鹿。这独一无二的写法,竟会帮到她。

就算警察怀疑,所有证据也指向她,画就是她画的。

录完笔录,警察问她:“真的是你画的?”

林微笑点头,她举着戴手铐的手:“你知道吗,我等这副手铐等了六年。”

从鹿鹿被丢,她的心就被铐上枷锁,无处安生。

六年,她一直在等待上天的审判,现在终于到了。

被带着离开,牧嵘拉住她:“林微笑,你疯了吗?”

林微笑摇头,还是那句话,牧嵘,帮我照顾鹿鹿。除了这个,你什么都不用对我做,真的。

不管法院会不会对自闭症患者判刑,只要有一丝风险,她就不会让鹿鹿承受。

牧嵘一拳砸在墙上,眼睛红得吓人,这世界真是疯了!老天到底要怎么处罚他,让他亲自带人去抓她!她理所当然为鹿鹿认罪,从来不珍惜自己,那旁人呢,一直在你身边的我就不会心疼吗?

鹿鹿也要做笔录,但他不开口。有医生过来对他做精神病鉴定,警察来来去去,但无论是谁,他都不说话。牧嵘快疯了,他拿出耐心,对鹿鹿解释,苦口婆心,但鹿鹿仍坐着,像座漂亮的冰雕。

最后,牧嵘望着他的眼睛:“鹿鹿,如果你不为你姐姐作证,就没人救得了她。”

他请律师为她做无罪辩论,能出钱能出人脉的他都能帮她做。但她认罪,画是鹿鹿画的,除了鹿鹿,谁都无法证明。林微笑不能坐牢,她才二十四岁,这会毁了她。

牧嵘眼圈红了:“鹿鹿,你真的忘了林夕落?”

那个疼你爱你亲你的姐姐,恨着你又爱着你的林夕落?

鹿鹿没有回答,他冰雪般清亮的眸子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林微笑坐在牢房的床上,抱着膝,穿着嫌疑犯统一穿的橘红色衣服。她采访过囚犯,想不到有一天,会穿着囚服等待审判。原来是这种感觉,林微笑笑了,她唯一的烦恼,是明天法官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要怎么回答,是说林微笑,还是林夕落?

林夕落吧,自己终于可以做回能哭能闹的林夕落了。

林微笑想起第一天到Z城,下车时,她被吓到了,人多车更多,人挤人推着她往前走。走出车站,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和底下繁华的苍生,这里能有她的一席之地吗?她彷徨了,要往哪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