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得而复失(第10/13页)

郝聿怀仰头想了想,猛力点头:“是!但妈妈,你漏了一条我的优点哦。”见妈妈一脸疑惑,郝聿怀挥臂,奋力挤出肱二头肌:“瞧,妈妈,我还能保护你。”

宁宥看得大笑,与儿子握手,转移战场,两人到饭桌上掰手腕。她没作弊,可她真的输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儿子的手劲居然轻而易举地击败了她。

宁蕙儿与女儿通完电话,一个人呆呆坐在小区绿化长廊上,情绪激动。她不敢回家去面对情绪更加激动的儿子,免得惹出更大是非。她命苦,她认了。原指望儿女能够平平安安,争气地生活,不承想,儿女比她的麻烦更多。一个失业,一个离婚,哪件不是大事?往后还有个好吗?越想越难受,一个人坐着,滴下了眼泪。

坐了会儿,宁蕙儿的心渐渐平息下来,也渐渐意识到,女儿电话里说离婚,纯粹是拿话堵她,女儿不想听她一再说弟弟闯的祸。宁蕙儿一向了解女儿的能耐,郝青林闹离婚?恐怕她早想好了千百条计策来应对。再说两人闹到今天,早已没了感情,女儿怎么可能心烦?

再想起她在急诊观察室过夜,女儿竟然没留下,而是雇了个完全不认识的护工陪她。她呕心沥血将两个孩子拉扯大,个个出落得有出息,可别说反哺,飞出去的鸟儿连回头看看都没有,反而嫌她烦,拿话堵她的嘴。宁蕙儿越想越心酸,又低头抹起了眼泪。

家里的气氛一直很压抑,宁恕想做些什么,可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妈妈忧心忡忡的眼睛追随在身后,他就什么都做不出来。好不容易妈妈吃完饭,出去散步,他虽然纳闷妈妈什么时候有了散步的习惯,可他好歹是自由了。他悄悄走到窗边,看妈妈走出楼道,朝着绿化区走去,走远了,才拿出新买的手机,给总部的朋友打电话。

但凡是个奔前途的人,都会舍得下血本在总部插一个楔子,何况是长相英俊的宁恕。他稍微下点儿本钱,就在总部各部门各有几个帮得上忙的好友,且都是女的。宁恕找的是在人事做的朋友。

朋友一听是他的声音,就道:“唉,你怎么回事,早上我们这儿都已经调出你的档案了,上头忽然下命令,让我们给你办辞退手续。”

“辞退?”宁恕大惊,“直接就辞退?”

朋友也惊:“啊,你还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前天还赶着把没收的电脑还给我,我还以为……”

“对,你想想,是不是撞邪了。前天我们头儿本来接到的命令是要把你放回原处,今早忽然变卦。大家都在议论是怎么回事。”

“辞退总该有个理由。”

“还是原来把你调回总部的那几条理由。你想想,得罪谁了?在我印象里,出现这种事情,一般会把你吊着,接受培训,拿基本工资,吊得你自己受不了,辞职了事。像这种干脆利落的处理很少。”

“再问一个敏感问题,谁下的指令?如果不方便,尽管拒绝。”

朋友清晰地道:“正是你的顶头上司管总。以上说的请保密。估计很快会通知你办手续,你心里有个底。至于劝慰的话我就不费劲说了,你不需要。我们几乎每天都在追着猎头挖人才,行情门儿清,以你的材质,绝对是稀有级。如果需要,我这就发个消息给要好的猎头。”

虽然宁恕也认为他是稀有级人才,可忍不住大声问:“非常需要。可是为什么啊?到底为什么二话不说开了我?我要个说法啊。这么不明不白,往后去新东家时,我这老脸往哪儿搁?”

“别执念啦。向前看。”

宁恕无话可说,颓然坐下。可是,管总究竟是什么原因,忽然,不仅是放弃他,甚至是放逐了他?究竟是什么天大的原则性的原因?

宁恕胸闷,仿佛屋子太小,阻挡了他的呼吸。他也开门出去散步,可出门就在楼道里遇到一个楼上的邻居,那邻居看他一眼,就赶紧扭开脸去,很不自然地擦肩而过,可在擦肩而过时又偷偷打量了一下宁恕的伤臂。宁恕又后悔出来了,可再退回去又不甘心,愤愤地在心里默念一句:赵家的狗何以看我两眼呢?这才稍微释然。

即使走到开阔的空地,宁恕依然百思不得其解,究竟为什么,一手培养了他、视他为心腹的管总一刀切割了他?可即便是宁恕心事重重、心不在焉,依然一眼看见了不远处低头抹泪的妈妈。那背影被旁边稀疏的芙蓉树遮了一半,显得如此孤寂。宁恕呆住,想不到妈妈出门是来这儿偷偷地哭。他无法再举步,心如刀绞。这阵子,他连累了苦命的妈妈。

好一会儿,宁恕才走过去,低低地蹲在妈妈面前,低声道:“妈,对不起。”

宁蕙儿一愣抬头,想说什么,可看到宁恕的眼睛,那种又迷惘又狂乱的眼神,她急了,一把抓住儿子的肩膀,道:“你怎么也出来散步?你老板来电话了?还是简家又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