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危机(第6/9页)

走出门外,宁宥就忍不住小心地对儿子道:“刚才的坏人会不会埋伏在楼道里?”她着实胆战心惊的。

郝聿怀不禁紧紧握住妈妈的手,装作寻常似的继续往下走,道:“我们不回去,即使挨揍也不回。”

宁宥意味深长地在拐弯处最后看一眼家门,坚决地应了个“对”,与儿子相依相偎地下楼。

出租车上,田景野来电:“阿才哥承认这事是他干的,他说宁恕做人不地道,他拿宁恕当真心朋友,宁恕却利用他报仇。他说今天是给宁恕灌输个做人道理。我问他以后还会不会继续对付宁恕,他说得看他听宁恕的怂恿放出去的那些钱会不会出危险。但我听说简宏成他姐的公司来了个有点让人捉摸不透的总经理,阿才哥的钱还真是面临风险。我看宁恕以后的日子悬了。”

“宁恕……”宁宥看看儿子,到底还是不愿在儿子面前说宁恕的坏话,“能求一件事吗?别祸及我妈。我妈这辈子不容易。”

“做不到。阿才哥不是简宏成。你还不如劝宁恕该道歉服软的道歉服软,该弥补挽救的弥补挽救,别自以为是。”

“我也做不到。算了,让他自作自受去。早上我真是吓死,万一我晚一步冲进宁恕卧室,万一不是我用毛毯压住火苗阻绝空气,我妈家还不得烧个精光?我不晓得以后还会出什么事,但我现在精神亢奋,脑子一团乱,还与我妈吵了一架。我已经逃离我妈家了。今天我们母子三个显然无法静下心来说理,等以后慢慢再说吧。不过,了解事情真相总有助于事情最终解决,谢谢你。”

田景野听了哈哈一笑:“谢我干吗?有空再帮我想想怎么处置陈昕儿,我已经开始受不了陈家的夺命连环call了,暂时拉黑了他们,但那不是长远之计。这任务交给你。保护你妈这件事,我再替你想想办法。”

与田景野打完电话后,宁宥心里放松了许多。但一放松她就发现异常。如今已经积极追求独立,甚至有点儿逆反的儿子紧紧依偎着她,而且紧紧抱着她的左臂。宁宥心里一下子闪过无数念头。宁恕是她从小带大,几乎是呕心沥血、从头至尾包办了宁恕的一切,可今天的宁恕让她觉得陌生,也觉得心寒。而今,她又包办了郝聿怀的一切,甚至也几乎包办了郝青林的一切,可郝青林怨她、挣开她、逃离她,更变得懦弱而不负责任,那么郝聿怀以后又会变得怎样呢?宁宥心惊胆战地看着儿子的头顶,不敢想象郝聿怀的未来。她是不是不该太周全?

但宁恕并未进屋去劝导妈妈。他知道,只要进去,必会被妈妈追问。眼下宁宥母子已走,他面前再无挡箭牌,妈妈一定会追根究底,问个彻底。他想了会儿,收拾起一只行李箱,轻手轻脚地也走了。他打算搬去外面独自住。

行李放入后备厢后,宁恕却不急着走,而是拐到刚才四个男人冲着他家放鞭炮的地方,踩着一地狼藉朝家的方向看。直到一个邻居经过,问他刚才是怎么回事,他才漠然地走开。上车后,宁恕一个电话打给在国税局工作的高中同年级不同班的同学。这个同学,他回家工作起便开始接触,温和地一步步地拉近距离,想办法既体面而又不刻意地先把关系搞好,然后把他想做的事情办好,最后还能交个朋友。现在,他等不及了。

宁恕拨通那同学的电话,焦躁地道:“我被人抢了女朋友,那人刚才还嚣张得差点烧了我妈的家。我咽不下这口气,你千万得排出时间给我,我需要你帮忙。”

宁蕙儿关在屋里生气,听到女儿、外孙走的时候,她坐在床尾强忍着没动弹,反而背转身去朝向窗外。后来自己想想也不大对,忍不住走到窗前,隔着粘满烟火黄火药的玻璃窗,看着女儿与外孙紧紧拉着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宁蕙儿想喊一声,可放在窗框上的手始终没用力。她看着女儿走了,心中略有悔意。可她纠结了会儿,嘴里嘀咕着“怎么走了,怎么走了”,又不肯主动出去再次责问儿子。她想着既然女儿走了,儿子应该进来跟她说明实情吧。于是,她悄悄打开门的保险,一边留意着门的响动,一边没事找事做,整理衣橱里的衣服。

等她收拾完衣橱,心情稍稍平静下来,清早所受的惊吓过去了,与女儿的怄气也过去了,她心平气和地打开卧室门,试图与儿子推心置腹地谈谈,却见一室空空荡荡,儿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宁蕙儿忐忑地看向儿子卧室大开的房门,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蹑手蹑脚地走进去,鼓起勇气打开衣橱门。只往里扫了一眼,她便重重地将衣橱门合上,重重叹息。一时间,屋子里寂静得可怕。

宁蕙儿这才意识到问题可能比她想象中更严重,难怪女儿会对儿子不依不饶。她扭头再看阳台上烧出一个缺口的纱窗,心头战栗又起。但宁蕙儿很快行动起来。她打开杂物箱,翻出两把锈迹斑斑的淘汰菜刀,有条不紊地洗干净、擦拭干,一把放到她的枕头底下,一把插进门口鞋柜里的一只高帮皮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