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6页)

尽出馊主意。谢光沂瞪着他:“你觉得我会做这种事?”

祁奚想了想:“也是。”

“没关系的……既然已经是陌生人,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谢光沂揉了揉脸,低声道,“我已经没那么幼稚了。”

那女声还在唱。

春雨秋霜岁月无情,海枯石烂形无痕。只有你的欢颜笑语,伴我在漫漫长途有所依。

初恋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这道理,谢光沂早就知晓。

而她与颜欢的事,与世间所有久别重逢的桥段一样,就算本人心里留下深如沟壑的痕迹,说出口时到旁人耳中也显得很简单。

那是两人十几岁时的事了,如今听来仿佛是从生命中活脱脱刮出的悬在半空的记忆,轻盈美好得不敢想象。

A班英俊寡言的男生俨然是全体少女心目中神圣的王子殿下,B班心怀万夫不当之勇的女汉子却知王子殿下私下其实是个多么恶劣毒舌的家伙。她抓住一切机会试图揭穿对方那写满仁义道德的假面具,而淡漠矜持的王子殿下,只有遇上她时才像变了个人似的,反常地小肚鸡肠、斤斤计较起来。不管她怎么找对方麻烦,对方都能四两拨千斤地轻飘飘把苗头掉转过来,末了还总状似不经意地说些风凉言语,把她气得直跳脚。

闹到最后,全校都知道了,B班的谢光沂与A班的颜欢,两人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死敌。

谢光沂对此结果相当满意。而颜欢的反应则让人有些琢磨不透,偶有好事者在他面前提起“谢光沂”三个字,他总是沉默半晌,而后露出一个阴恻恻的、讳莫如深的笑容。

谁都想不到,最后的真相帝会是谢光沂那怯懦内向的小表妹秦锦秋。

当时,秦锦秋刚考进颐北,还借宿在表姐家中。谢光沂每每被颜欢激得怒火中烧,回家后便要抓着可怜的妹妹将颜欢一顿疯狂诅咒。终于某天,秦锦秋忍不住了,决定发表一下个人意见:“都说如果女生老是把一个男生挂在嘴边,不管说的是好话还是坏话,都代表喜欢他呢。”

这个论点对谢光沂而言无异于晴天一个霹雳。

可要命的是,秦锦秋说中了。

后来谢光沂苦思冥想过事情究竟是如何发生的,可抓破脑袋也理不出一条清晰的脉络,只能归咎于颜欢的智商终究比她高,以惊人的耐心等待量变引发质变,细枝末节的线索埋得不留痕迹。

九年前。

颐北有个传统,每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例行举办跨年派对。

这是全校范围的盛会,规模一年大似一年,即便是空气中布满紧张因子的毕业班,也要暂且抛下模考试卷狂欢一番。先是各班分别在教室里聚餐和联欢,十一点时齐聚到操场——对了,那年的跨年派对较以往还有所不同。学生会不知打哪儿拉到了赞助,买了一大车的烟火,一直放到了零点倒数计时。

寒冷而无雪的深夜,星空疏朗。绚丽的花火在天顶绽开,流光闪烁犹如钻石。所有人都聚在操场,或是三五扎堆玩起游戏,或是仰头望向天幕的烟花小声感叹。神使鬼差地,谢光沂退出熙攘的人群,走进空旷寂静的教学楼,回到教室。整幢楼都淹没在黑暗之中,教室里同样没开灯。方才大吃大喝后尚未清理,课桌椅乱七八糟地散落在屋里。

空无一人,不对,窗台上坐了一个人。他回过头来,先是眨眨眼,像是有些惊讶怎么会有人跑回来似的,接着赶在谢光沂开口前,把修长食指抵到唇边:“嘘……今天就暂时休战吧。”

他拍了拍身边,示意谢光沂过去坐:“这边的视野不错呢。”

即便只提早一个小时,如果告诉谢光沂她将与颜欢相安无事地并肩看烟火,她一定会大声嘲笑对方痴人说梦。但或许是由于夜空中盛放的点点萤光太过美好,她被迷了心窍似的,慢慢走了过去,坐在那人的身边。

不知何时指尖相触,不知何时拉近了距离,在最绚烂的火花升上夜空之时,男生低下头,在她耳畔说出了咒语。

百转千回的少女心事里,最重要的通关密语。

她后知后觉地就要跳起来。颜欢弯着眼,拖住她手,食指抵在唇边还是说:“嘘。”

她涨红了脸,又坐下了。

后来,已是颜欢离开许久之后的事了。某天,谢光沂忽然想起一个蹊跷之处。那天晚上,为什么颜欢会跑到B班教室里头看烟火呢?

可惜人已不在身边,即便心里千抓百挠也得不到答案。

何况就算问了,以颜欢的性格,多半也还是四两拨千斤地给出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吧。

思及此,谢光沂又自我安慰地想,不问也罢。

颜欢消失了,在两人一同考到F大并正式交往后。

谢光沂念新闻系,颜欢念经济系,同在一个校区,宿舍相隔不远,简直是桩羡煞旁人的美满恋情。但大一快结束时,颜欢忽然说想参加学校的交换项目,去美国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