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糖浆(第2/3页)

“我是宁白,接到上级任命,今天来这里报到。这是我的档案材料,请办理接收手续。”

小小的办公室里起了一阵骚乱,所有人都用仰慕的目光注视着宁白,连那位刚才连连抱怨的主任都忍不住站起来向宁白致意,还带头鼓起了掌。

宁白在众人的簇拥下很快办好了手续,他得体地问道:“主任,我可以先去街面上看看,熟悉一下工作环境吗?”

“当然当然,您随意。”

“那好,有什么工作您随时联络我。”宁白换上治安警的浅褐色制服,离开了警局低矮的办公室。

商业街。

永远熙熙攘攘,也永远污秽横流。

街巷深处,那栋八层的大型商场巍峨屹立,无时无刻不占据着商业街上所有商贩和顾客的视野一隅。

曲暝就在那栋八层大楼的顶层。

宁白知道,但不着急去找他。

因为宁白嗅到了一阵熟悉的气味。

街口有个卖糖浆的摊贩,昨天和楚安一起来这里的时候,他的雄主闻到那糖浆的味道,就立刻皱起了眉头。

但这种在路边出售的廉价糖浆曾是宁白小时候最渴望的东西之一,他只有在新年的时候才敢向雌父或者雄父请求买上一小杯。

唯一一次破例是在一个大雪天。

那时候他在读中学,青春期刚刚来临,他刚刚长出一双金色的翅膀。

为了给雄父凑医药费,他接了一桩黑//工,去某个大人物家的宴会后厨帮忙。

工头又想雇佣童工赚钱,又怕童工被发现,就把宁白藏在垃圾通道口的旁边,让他干些粗重的力气活。

结果他还是差点被主家的帮佣发现,工头气他没藏好,把他拉到下水道的暗槽,让他等着宴会结束再出来。

盛大的宴会举办了三天三夜。宁白在冰冷的污水里站了三天三夜,等到工头把他带出来,他握着手上微薄的报酬,在雪地里站都站不稳。

他饿疯了,路上碰到一个卖糖浆的摊贩,不管不顾地买了一杯充饥御寒。

他大口大口喝着,热气升腾,在他纤长的睫毛上凝成了白色的小露珠。

正在这时,耳边传来“咔嚓”一声。他转过身去,看见一个拿着相机的人……

……

宁白在商业街口买了一杯糖浆。

他抿了一口,然后把剩下的饮料全都倒进了阴沟。

劣质香精的味道令他作呕,他已经喝不下去这样粗劣的东西了。

他现在喝茶只喝云迪斯山脉出品的红茶,必须是经过五次深度烘焙的茶芽,必须加四分之三块精制方糖,必须用自然凝结的泉水烹煮。

作为一名军功卓著的少将,这一切都唾手可得。

甚至现在不是少将了,他想喝一杯趁口的茶也易如反掌。

他已经不是那个在雪地里喝劣质糖浆的宁白了。

他整了整自己身上浅褐色的警员制服,向那栋八层的大楼走去。

一路上,宁白看到了不少曲暝的眼线。

那些人不敢声张,一见到他,就立刻躲躲藏藏传递信息。宁白轻蔑地笑笑,直接走上了大楼的顶层。

整个顶层没有窗户,原本应该是宽阔敞亮的空间,实际上却是阴暗沉重。

推开一扇繁复的雕花木门,宁白放眼望去,看见曲暝坐在高高的王座上,正揽着一只雄虫饮酒作乐。

脚下是厚重柔软的地毯,两侧的墙壁上燃着昼夜不息的灯火,阔大的宴会厅里歌舞晏晏,除了曲暝和两三个高大的雌虫护卫,余下的全是雄虫。

大概二十几只雄虫,少数几只相貌俊秀,都陪在曲暝身边,其他雄虫有的奏乐有的跳舞,有些什么也不做,就安静地立在一旁,随时等待命令差遣。

而所有这些雄虫的脸上、脖颈上,都文着形状各异的荧光虫纹。

宁白踏着地毯,面无表情,一步一步朝曲暝走去。

曲暝终于挥手让音乐停下来,他给怀中的雄虫灌了半杯酒,笑道:“少将,早。”

“早。”宁白也笑笑,直接走上曲暝高高的王座,面对面注视着这位故人的眼睛,问道,“曲暝,没想到你玩得这么开。”

曲暝懒洋洋地乜斜宁白:“很奇怪吗?有些雄虫靠雌虫活着,比如他们。有些雌虫靠雄虫活着,比如你。我以为少将你不会这么惊讶。”

“我只是想到了江天,”宁白说,“他死了,他深爱的雌虫却在这里寻欢作乐,忘了他。”

“你住口!你们害死了他,却来我面前惺惺作态!”

曲暝的眼中立刻迸发出狠戾,但他很快意识到宁白是在故意激怒他,无所谓地推开身上的雄虫,朝宁白道:“你还记得江天,我谢谢你。”

“我也谢谢你,谢谢你昨天的见面礼。但是你还像以前一样抠门,新型的催情剂很贵吗?”宁白若无其事地把曲暝从形状夸张的王座上拎起来,“去给我泡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