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受伤了(第2/3页)
不小心挡住了后面排队的伤患。
程嘉让有些不耐,斜睨挡路那人一眼,冷声提醒。
“麻烦靠边站。”
霍音收回目光,注意到从旁经过的护士抱着重重箱子,她下意识上前,帮忙接过箱子,送往现场唯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旁边。
对方正低着头,口罩遗露的部分露出的紧绷的下颌线。视线再往下移,便见男人冷白的长指指节冻得发红,仍稳稳扣着止血钳夹住碘伏棉球快速消毒。
霍音将箱子放到地上重新站起身的时候没大控制好力度,挂在胸前的相机拽着带子晃荡几下,兴许落进了程嘉让的余光里。
男人头也未抬,语调比半小时前的漫天风雪还要冷。
“不便拍摄,谢谢合作。”
“我,我是来帮忙的。”
霍音忙不迭低声解释,触及到对方稍顿的手,继续小声说,
“我爸爸在镇上当大夫,我以前经常帮我爸爸打下手。”
对方正驾轻就熟地给伤患上药,闻言并未应声。
霍音站在原地,脸颊被冷风吹得微微泛红。她有些后悔自己鲁莽了一次还要鲁莽第二次。
以至于尴尬这么快又重演。
正欲转身走开,猝不及防,一包绷带倏然被扔到她手上。
她瞪大了眼,跟程嘉让的眼睛对上一瞬。下一瞬,男人睨了眼搁在一旁的酒精洗手液。
很淡漠地开口:“还愣着干什么。”
霍音就这么成了程医生身边打下手的工具人。主要负责递东西、消毒和做简单的包扎。
效率渐近快起,每回程嘉让的手伸过来的时候,她都会精准地将对方需要的东西递上去。到后来,伤患还以为她是休班义务救场的护士。
不知是不是因为先前那些同行的行为惹得程嘉让不虞。他始终绷着脸,利落地诊断、处理伤口。整个过程没跟霍音说过一句话。
一直到最后一个伤员马上处理完毕,霍音将无齿镊子递到程嘉让手上,指心不小心擦过对方的手掌,本能地将手猝然收回。
周遭人来往的脚步有如细密促急的鼓点,一下接一下地传进她耳中。
霍音抿抿发干的嘴唇,通过开口转移注意力:“呃,刚刚那些记者大概是为了报道太心急了,上头都有领导压着,也,也挺不容易的。”
她讲得慢吞吞,不自觉带了些许南方乡音,似乎自知理亏,有的地方还不禁停顿。
这样讲话,听起来格外腼腆可欺。
没等到对方的回应。
霍音顿了一秒,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突然鬼使神差地补上一句:“也不是所有记者都那样的。”
说完恨不得咬断舌头。
自个儿都觉得这话怪怪的,听起来茶里茶气。
尚且在懊恼之中,恍惚好像听见程嘉让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最后一个伤员的伤口被顺利包扎好。兴许是因为双手在凛凛风寒中冻了太久,解决了伤员方一松懈,收拾东西的时候,程嘉让就直直被自己手里的镊子扎破了另一手的指腹。
瞬间就见了血。
霍音被血色吸引,看过去的时候,程嘉让也只是略一敛眉,扯过一片纱布就要随手按上去。
按上去之前,霍音突然伸手过去,握住对方冰砖一样凉的手掌。
周遭行人经过的鼓点好似漏了一拍,她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还教训起人家医生来。
“还没消毒。”
程嘉让缓然掀眼,往回抽了抽手,不大上心:“小问题,不用麻烦。”
“那怎么能行。”
霍音拧起眉,不由分说,就着刚刚的力道拉过对方的手,小心翼翼地从他另一手里拿过镊子。消毒、上药、包扎一气呵成,还不忘糯糯嘴碎数落人家,
“你不是医生么,刚刚给其他人消毒那么认真,怎么自己又说是小问题了。”
声线很低,接近于慢吞吞的嘟哝。本就是柔声细语的小姑娘,这样小声说话带着天然的娇。
她说完,才后知后觉地自己说多了。
噤声的时候,莫名觉得有些局促,垂眼探过去的时候,又看进对方波澜未惊的眸子里。
须臾。
她听见他低声说。
“也不是每个医生都这样。”
……
短暂的交流中。
谁也没注意到后面有记者举起相机,在写着2021-11-29的取景框里,“咔嚓”一声,记录下了这一幕。
——北京北三环冰天雪地的街边。
穿奶白色棉衣胸前挂着相机的年轻女记者单脚跪在街边,莹白的手伸出去,小心地给穿着白大褂的英气医生包扎。
一个温软一个冷峻。
无论霜寒雪岭,人潮汹涌,皆是惹眼的一双。
简单的包扎到了最后一步,霍音将一个小小的蝴蝶结在程嘉让手上的绷带上落定。
蝴蝶结被周边吹来的风柔软轻摇,在他线条冷硬的手上格格不入,又诡异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