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钢琴上的体操(第3/6页)

这首曲子很容易让人产生画面感,浪漫、轻缓、悲伤,仿佛是在一个秋日的午后,走在阳光下,前往墓地看一位故人,路上不紧不慢,有的是时间回忆往昔。

周牧野一曲演奏完毕,看向阮宵:“这样就行了吗?”

阮宵摇摇头,塌下肩,刚刚的兴奋劲很快又消散了。

他说:“师傅做了改编,在中间融入第五交响曲,而且音乐的节奏也编得不太一样。”

要复刻一首改编后的曲子,基本没可能,很多艺术化的处理是阮宵无法表达出来的。因此他们只能做到最大程度地还原,最起码节奏不能乱。

花滑中很多动作都得踩着点做,节奏一乱,跟编舞就匹不上了,效果肯定会拉跨。

阮宵知道这一点,愁云惨淡的同时,心情又十分低落。

他太想表现好那个节目了,所以思想负担很重。

一旁,周牧野暗暗深吸气,卷起袖管。

他往前坐了坐,一脚踩在踏板上,充满耐心地道:“那从节拍开始顺。”

音乐教室里断断续续地传出钢琴声,吸引了在同一层排练节目的乐队。

沈天诚和乐队成员挤在教室后门,通过玻璃往里面看。

阮宵这时拉了拉周牧野的衣袖,指着琴键说了几句什么。

接着,周牧野指尖的音符节奏渐强。

“什么情况?”主唱跟其他人对视一眼,“小元宵在指导周少爷练琴?”

“阮宵不会弹琴吧?而且周少爷有一个国际著名钢琴家妈妈,不至于要让阮宵指导。”贝斯手一手若有所思地摸下巴,“怎么看都像是周少爷在为阮宵弹琴。”

晃了晃手指,下结论:“有那么点为你写歌的意思了。”

鼓手趴在门上,看着教室里倾泻进来的阳光下,两个少年在钢琴前并肩而坐的背影,发出羡慕的声音:“好浪漫哦。”

“浪漫个屁哦。”沈天诚一脸看透的表情,“不过就是点把妹的小手段。”

他又朝教室里看了眼,目光落在周牧野高大的背影上,摇摇头,还是那句话:“周牧野老色批了。”

主唱这时摸摸肚子:“不过话说回来,我看到阮宵就想到炸鸡,想吃炸鸡了……”

“被你这么一说,我也……”鼓手欲言又止。

两人看向沈天诚。

“行啊。”沈天诚一向大方,掏出手机准备点外卖,“我们先点,等会炸鸡到了,叫上教室里这两位一起。”

说好后,乐队成员又像来时那样安静地离开了。

不过他们刚离开不久,教室里原本看似浪漫唯美的滤镜碎了。

“哎呀,不对不对!”阮宵语气带着焦急,打断周牧野,“从这里开始要更快一点,比刚刚还要快,说了多少遍,你怎么总是弹不对呀!”

“咚!!!”

随着轰然一声,周牧野将整排琴键按下,按住不动了。

阮宵被巨大的嘈杂声吓了一跳,呆滞地看向周牧野。

音乐教室内,琴声的余韵消散。

周牧野起身,一手朝钢琴做了个请的姿势,居高临下看着阮宵时,眸光冷淡:“你行,你自己弹。”

阮宵仰头看他,愣愣地张了张水红的唇,随后意识到什么,垂下睫,眼尾染上薄红,雪净的小脸上尽是羞愧和歉意。

“阿野,对不起……”阮宵老老实实道歉,声音有些含在嘴里,他低着头,用手背蹭了把眼睛。

从刚才到现在,他打断了周牧野好多次,一次比一次语气不耐,如果是别人,可能早抛下他不管了。

周牧野看着阮宵的发顶,不为所动。

阮宵瘪了瘪嘴,嗓音有些哑地道:“还有一周就比赛了,我才想起来还有曲目的事,现在又搞不出来,所以……”

所以刚才没控制住脾气发火。

阮宵一向活得迷迷糊糊,脾气好,性格也好,只是他把一件事看得太重后,就容易崩心态。

阮宵知道,其实这事跟周牧野一点关系都没有,周牧野愿意帮他是出于情分,已经很好很好了,而且周牧野刚刚弹了没有二十遍,也有十五遍,很辛苦,无论最后能不能把曲子理出来,他都应该感谢周牧野。

但实际情况是,他太急了,急于求成,所以忘了分寸。

阮宵捏了捏手心,想了一会儿,低声道:“要不然算了吧,我去找教练,看能不能换个节目。”

沉默良久的周牧野终于出声:“这就打算放弃了吗?”

阮宵顿了一下,抬起头。

因为皮肤白,所以眼睛红起来时很明显,此刻黑瞳里浸着水色,又润又亮。

周牧野凝视他半刻,移开目光,重新坐下来,淡声道:“对你来说,换节目的比赛,也就失去了意义,不如弃赛,别折腾。”

阮宵低下头,翘起的唇角泄出一丝苦笑。

周牧野说得对,他参加这次预选赛,就是为了表演师傅为他编的节目,如果换节目,不如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