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5/9页)

季宵焕看着况穆毛茸茸的脑袋,手垂在身侧,不可抑制的抬了抬。

他想要摸摸况穆的脑袋,就像以前每一次况穆哭的时候。

季宵焕比任何人都明白那种撕心的痛。

他更知道况穆身体不好,这样哭起来他会很难受,但是这时候只要他抱住况穆,给他拍一拍背顺顺气,况穆就会好受许多,

况穆又有什么错?

他当年还那么小,他当年只知道傻乎乎的围着季宵焕转圈圈,他又能知道什么?又能阻止什么?

可是面对整个况家。

他难道不该恨吗!

他不该恨况进山恩将仇报,踩着他的父亲尸体一步步登上了高位吗?!他不该恨严敏慧抛夫弃子,最后见到他父亲的尸体却连眼泪都没有落吗?!

那么况穆呢........

这时候从前方的道路上跑过来几个人,为首的人大声的说:“老师,我刚刚看见况穆确实到这边了。”

季宵焕浑身一顿,如梦初醒,他的手在空中缓缓的捏成拳头,放了下来,继而向后退了两步挣脱了况穆的手。

转过身大步的走出了小树林。

“同学,你有没有看见况穆?!”一个人拉住季宵焕询问。

他们是主办方派来寻找况穆的,况穆这次获得了艺术节大赛的第一名,颁奖的时候人却不见了,各大媒体都在下面等着,主办方都快急死了。

季宵焕抬手朝身后随便指了一下,那个人立刻发出了惊呼:“哎呀!那是不是况穆?”

一时间所有的人从季宵焕身边穿行而过。

巷子狭长逼仄,还时不时泛着雨天过后泥土的潮气。

季宵焕走到巷子的前方,顿住了脚步。

他从衣兜里掏了掏,拿出了烟盒。

季宵焕的手太凉了,指尖变得迟缓,连从烟盒里一支烟都显得十分困难,他干脆倒了倒烟盒,将盒子里的烟倒在自己的掌心,拿出一根烟点燃,夹在指尖。

过了一会几名校医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季宵焕向旁边挪了挪位置,背对着况穆的方向一口接着一口的吸烟。

冷风越吹越烈,季宵焕望着手上烟头的火星,不可抑制的想起了那年大年夜。

他总是很避讳去想起那件事,可是每一次的回想反而会让他越加的清醒冷静。

在他十五岁的时候,季明义的抑郁症已经十分严重了,他沉默寡言,吃不下东西,每天都将自己锁在房间里,瘦的只有皮包骨。

季宵焕的大伯季豪军给他找了一个心理医生,几个星期的治疗下来,情况真的开始好转了,他渐渐开始笑了。

大年三十那天,林桂烨将季家上下十几口子人都召集到了祖屋,大家坐在大圆桌前吃年夜饭有说有笑,季明义面带微笑的坐在一旁,时不时也能接上两句,林桂烨喝了点酒,开心的不停的抹眼泪。

她握着季明义的手说:“明义,今年过完了,明天就是新的一年,我们季家一定会越来越好,一定会越来越好,一定会.......一定会越来越好,所以你要好起来........”

三个一定会,像是只要多说几次就一定成真。

季明义用骨瘦如柴的手端起酒杯,笑着点了点说:“好。”

吃过晚饭,所有人都聚在花园里看烟花。

五彩斑斓的烟花,伴随着一声声爆炸声在天空绽放,以至于到后来季明义从楼上一跃而下时,季宵焕分不清那一声炸裂的声音是烟花的响声,还是季明义的骨骼血肉碎裂的声音。

周围全是红色,与新年的大红色一样的鲜艳。

季时礼和季宵焕正在的花园中心堆雪人,季明义的身体就碎在他们身边,近一点甚至能把他们俩一起砸死。

当时季时礼站在季宵焕对面,手里还捧着一个小雪球,正在笑咯咯和季宵焕说,他要去厨房里拿个红萝卜,当小雪人的鼻子。

然后尸体飞溅出来的血肉就喷洒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

季宵焕不知道自己当时变成了什么狼狈的样子,他只能看见血顺着季时礼稚嫩的双手一滴滴的往下滴,手里雪球也变成了血球。

他的堂弟当时只有七岁,隔着漫天的血雾,红着眼睛望着季宵焕。

手里的雪球,啪的一声碎在了地上。

那年林桂烨已经六十八岁了,看见自己的亲生儿子死在眼前,而他的堂弟季时礼,一个七岁的孩子却被迫去面对眼前残忍血腥的一切。

从那以后季时礼就不会说话了。

季宵焕不是没有怨恨过季明义,他恨他明明已经开始好转了,为什么却要选择用那么决绝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给了家里每一个人希望,却又选择在本该阖家欢乐的日子,那么残忍的结束自己的生命。

直到后来,他翻找到了季明义的手机,才发现季明义死前看的最后的东西是一条新闻。

上面是报道了况家夫妻在大年夜一起出席商界晚宴,照片中严敏慧挽着况进山的手,两个人笑的亲昵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