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天也清了,草木也深浓了……(第2/3页)

云畔回身看,见一个穿着直裰,门客打扮的人匆匆赶上来,到了面前拱手作揖,“请问小娘子,可是幽州永安侯府千金?”

云畔不知道他的来历,迟疑地看了向序一眼,向序向那人还了一礼,“阁下是……”

那人笑着说:“某是魏国公府长史,那日小娘子入上京,还是我们公爷遣人护送的。”

云畔这才明白过来,忙向这位长史纳了个福道:“我受公爷相助,一直没有机会向公爷道谢,今日可巧遇上长史,还请长史替我向公爷传句话,感谢他那日的援手。”

长史说是,“我一定替小娘子把话传到。那天正是幽州受灾最紧急的当口,公爷命人护送娘子,也不知那两名效用是否安全将娘子送达。今日我奉命来问舒国公及夫人安,顺道瞧瞧娘子,见娘子一切都好,我也可向我们公爷复命了。”

云畔再三道了谢,和向序一起把人送到门上,待那位长史上马去远了,向序才道:“魏国公特意派人来询问,八成是得知侯府正给你办丧事呢。”

云畔叹了口气,“我不露面,柳氏的戏就得一直唱下去。”

向序那么温和的脾气,这回也有些忍不住了,蹙眉道:“世上怎么会有认不出自己亲骨肉的人,妾室说什么都信,想来姨母生前一定受了很多委屈。”

是啊,那种委屈是钝刀子割肉,区区的妾室未必敢明刀明枪叫板,所有的失望都来自于家主。男人不问情由地护着妾室,对正室来说是多大的伤害,爹爹好像从来都没有反省过。这世道总是这样,女人再尊贵的出身也不免出嫁从夫,像向序这样能说句公道话的,已属凤毛麟角了。

“算了,不去说他了。”向序朝阀阅边停着的马车指了指,“走吧。”

檎丹搀着云畔上车,公侯府邸的车一般都是宽绰且精美的,夏季换上雕花镂空的车围,门窗都放着金丝竹帘。坐在车内,帘子卷起半幅来,外面的人看车内影影绰绰,车内人看外面却一览无余。

“去南桥瓦市。”向序登车在对面坐定,偏身吩咐驾车的小厮。复又告诉云畔,“上京瓦市有四处,数南桥的最繁华,那里食肆遍布,新奇的玩意儿也多,去过南桥,其余三处就没什么稀罕的了。”

云畔笑着颔首,“今天耽误大哥哥做学问了。”

向序是端方君子,笑起来很有自矜的味道,抚着两膝正襟危坐,一面说:“学问天天做,我也难得出来走走,说是陪你逛瓦市,其实是我自己想散散心。”

这样就解了云畔的歉意,认真说,云畔还没见过比他更知体贴的男子,可见公府上的教养是极好的。

转头看看外面,一派热闹景象,云畔不无遗憾道:“可惜表姐不肯挪动,要不然这样的天气,坐着马车出游正好。”

提起妹妹,向序也拿她没办法,“我曾经邀过她好几回,想让她出门踏青,看看外面的景致,她都回绝了。其实人各有志,她要是实在不肯走出园子,只要她过得高兴,又何必勉强她。”

向序的宽容,是源于对妹妹的关爱,但他不懂得闺中也有倾轧。云畔不便插嘴人家的家务,只道:“姨母很担心她。”

向序轻吁了口气,“是因为和魏国公的婚事。”

这是个无解的局,亲事定下了,早晚有迎娶的一天。魏国公今天派府上长史登门,即便没有催婚的意思,也会让人生出警醒之心。还是亲事定得太早,舒国公府骑虎难下,魏国公府未必没有反悔的意思。至于李家为什么也不急着办亲事,大概是因为魏国公常年病弱的缘故吧。

这种千头万绪的事,细想起来也是折磨,向序不大愿意多做考虑,这时马车正好经过金梁桥下刘楼,他叫小厮停住,自己跳下了车,隔帘对云畔道:“刘楼的蜜浮酥柰花做得最好,你等一等,我去给你买来。”

他提着袍角,往酒楼门上去了,门内的酒博士老远就迎上前,深深作了一揖,“大公子来了……”

檎丹望着向序的背影喃喃:“娘子要是也有这么一位哥哥撑腰,那该多好!”

云畔倒没有那么多的感慨,安然道:“阿娘在的时候,我也和梅表姐一样滋润,如今走到窄处,幸亏还有姨母帮衬我,运气也不算坏。”

她不是那种自怨自艾的人,除了那天见到姨母哭诉了一番,到今天没有再为那件事流过眼泪。侯府办丧事了,看来爹爹并未发现躺在棺材里的不是她,她在侯府上下眼里已经死了。说不难过是假的,可难过又有什么用,唯一可庆幸的是自己还有些钱财,将来不便在公爵府上久住了,也可以想办法安排自己。

“等梅表姐出阁,我们就在那片街市上买下一处房舍吧。”她朝窗外指了指,笑着说,“离瓦市近,买好吃的方便,前面还有武侯铺,整天都有武侯巡街,不怕被人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