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纸船明烛照天烧(第21/24页)

寻觅着血脉的气息,玄鸟找到了昔日乘风氏最后的些许血脉——他们已经重新变成了在山岭中游荡的部落,而他们已经不再崇拜玄鸟,而是崇拜一些原始的山灵,一些开启灵慧的山间精怪。

只能从他们穿着打扮,还是装饰花纹等方面,看出昔日一丝玄鸟崇拜的影子。

——啊,这究竟是什么感觉?

从未被人施以过恶意,也从未对其他人施以过恶意,被所有存在爱着的神鸟,一直以来都开怀无忧的苍穹之子,此刻心中被一种怪异的情绪所充满。

这种情绪,祂过去从未感觉到过,这种失去了什么,且再难挽回的情绪……

乘风氏,于祂而言是什么?

宠物?朋友?伙伴?

还是陪伴了漫长时光的存在?

不懂,这种感觉,根本从未感受到过。

神鸟头一次感觉到,自己似乎对自己都一无所知。

【……他们忘记我了吗?】

所以,在漫长的沉默后,太初俯视着这个部落,然后低声发问。

【不,尊上,他们没有遗忘。】

而太昊垂下头颅,在这方面,远比太初有经验的祂语气有些复杂:【只是记得您的人,都死了。】

太初其实根本没搞懂人类的繁衍模式。

在永生的祂眼中,人类的部落是一个集体,其中的一些死去,也有新生儿诞生,那便是新陈代谢,更新换代,就像是祂偶尔也掉几根羽毛那样。

他甚至以为人类的集体是永恒的。

直到现在,在太昊的讲解下,祂才明白,当记住了一些事情的人死去,且那些事情倘若没有被告知给下一代人的话,那么那份记忆,誓言和愿望,都将会随风逝去。

而那些人,那些事情,就算是‘死’了。

【所以说,人类其实都是一个个个体吗?】

知晓这一切后,神鸟如此自语:【那为什么人类之间,不会像是那些先天之灵一样打来打去呢?我还记得当年,他们联手合作,甚至能建造巨大的城市,王朝,有一个国王,皇帝统辖乘风国所有的子民。我还以为那是一种修行法度,一种变强的修法。】

【先天之灵和神鸟间可没有这样,祂们天天随心所欲,没办法联手。】

【尊上……我想,那应该是,人类之间,有着规矩存在吧。】而金乌也低声回答,祂的目光也同样复杂。

【规矩?】

【就是约束什么存在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的东西……一种可以规范所有存在行为的事物。】

【也包括我吧?】

【您未必……您如此强大,就应该是制定规矩的存在……】

【不,肯定要包括我。如果我连自己都无法规矩,又怎么给其他存在定规矩——是不是,太昊?】

【……确实,尊上。】

一连串的问答后,玄鸟降临。

祂将自己珍藏的宝石取出,放在了那些乘风国的后裔,那些正对着祂瑟瑟发抖,俯首叩拜的部落民众前。

又施加了一些法度,可以庇护这个部落。

然后,祂便转身,起飞,离开。

没有回头。

很快,追逐那遗留下来的神魔气息,玄鸟找到了摧毁了昔日乘风氏的神魔。

那神魔漫无目的地行走着,祂看见山岭,不避让,就撞过去,看见河流,不迈步,就踩过去。

祂行走于世间,浑浑噩噩,却也自由自在,强大的力量让祂可以不用做任何思考,就这样随着本能,随着心情而行动,而不至于遭受一切阻碍。

面对这神魔,太初终于明白了,那一直以来充斥着自己内心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那是愤怒。

悲伤。

不舍。

还有……不甘心。

所以,在这神魔即将踩踏在一群成精野兽的巢穴上时,神鸟动了。

只是伸展羽翼,随便挥动,没有使用任何技巧,那庞然无比,如同山岳一般的,凝聚天地间不朽精气而生的先天之灵就如同被打的桩那样,直接在懵然中被打进地底,动弹不得。

【太,太初尊上?!】

直到这时,这先天之灵才反应过来,祂停滞的大脑开始思考,然后感到了一阵惶恐:【您这是……】

太初神鸟与世无争,这世间所有生命都不敢挑衅祂,这先天之灵自然也是如此,即便是被对方先出手攻击,祂也不敢动手反击。

傻了才反击,不反击说不定不会死,反击就一定会死啊!

而神鸟没有接话,而是将祂的气息,还有和乘风国遗址有关的记忆,都传递了对方。

【为什么要这么做,太岁?】一爪踩在对方的脑袋上,玄鸟平静地询问。

【不,没有,没有为什么……】

此刻,这名为太岁的神魔也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我只是,那个时候,我大概只是走了过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