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带血的钞票(第2/8页)
大腮帮子唠嗑儿时喜欢蹲着抽烟袋,他身经百战,一肚子深山老林里的故事,而赵工在他看来是见多识广,两人在一块儿取长补短,关系处得不错。不过大腮帮子不怎么喜欢苏联人,当年苏联红军是打跑了小日本鬼子,可也没少祸害东北老百姓,这些老毛子都不是东西,但这些话他也不敢说,上级安排的任务又不能不完成,只能心里不痛快。
纪录片摄制组的行动,在当年不算什么大事,只是到山里拍摄一下日本关东军和苏联红军交战的废墟,不过那一带人迹罕至,有大片的原始森林,大腮帮子带了支单筒老式猎枪,防备遇上野兽。进山后经过一条深沟,大腮帮子告诉赵工,这地方叫挑灶沟,已经离日军要塞不远了,再翻过前边一架叫老爷岭的大山就能到。
赵工把这些话翻译给苏联老大哥,助理娜佳听了感到十分好奇,问赵工挑灶沟是什么意思?这一下还真把赵工问住了,这三个字分开都能解释,合起来却没法说,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地名?
苏联小组这三个成员,导演格罗莫夫是个胖老头,其实可能也没多老,但俄国人显老,据说以前还参加过卫国战争,拍摄战地电影立功,得到过列宁勋章,一副志高气昂神气活现的派头,背了一支俄国产的双管猎枪,说是防备土匪,其实是想在路上打猎,途中对三个中国人呼来喝去毫不尊重。
大高个契卡是摄像师,顿顿饭离不开烈酒,为人木讷冷漠,话也不多,导演让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只有一头金发的娜佳年轻开朗,非常和善可亲,能说一些中国话,赵工一见她就让人家迷住了,大腮帮子时常提醒赵工:“老毛子臊性,我的同志哥你可不能犯错误。”
此时让娜佳一问,赵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问大腮帮子,挑灶沟这地名是怎么来的?
大腮帮子说这地方深山野岭,以前没有具体的地名,后来日本关东军为了修筑防线,把防线以外的几个屯子赶到这集中居住,这叫归大屯,屯子里的人敢走出去半步,如果让日本人看见立刻枪毙。可这条山沟里水不行,那种水里连鱼都没有,喝多了就要人命,屯子里的人们只好自己动手挖河引水,用了两年多才挖出水来,那时候人也死得差不多了,咱东北土话,管一家人死绝户了叫挑灶,这屯子里的人死得一个不剩,因此得了挑灶沟的地名。
一行六个人走到山沟深处,果然有个空无一人的荒屯,东北话屯子就是村子的意思,想到挑灶沟里的人死绝户了,走到附近便觉得有些可怕。
天很快黑下来了,小组在屯子里过夜,按计划明天翻过大山,到老爷岭要塞拍摄纪录片,如果一切顺利,最多两天就能完成,然后再从原路返回。
众人在宿营地一同吃晚饭,特批的罐头和面包,要不是跟苏联老大哥一起,赵工等人根本吃不上这些东西,可摄像师契卡还觉得不够,到河边捉了两条鱼,用树枝穿起来,架在火上翻烤,胖老头也上前要了一条,跟契卡边吃边喝,一会儿就喝多了,躺下呼呼大睡。
赵工想起大腮帮子说这条山沟里的水不能喝,水里也没有鱼,后来才从别处挖出了水源,苏联人抓鱼的河流,应当是后者,可他看这两条鱼的模样很奇怪,以前从来没见过长得如此狰狞的鱼,不禁啧啧称奇。
这山里大腮帮子没有不知道的事,他告诉赵工和小陈,以前深山里的猎人就见过这种鱼,个头大样子凶,只有老爷岭挑灶沟一带的河里才有,据说是让日军杀害之人的亡魂所变,从来没人敢吃。小陈闻言吃惊不小,想告诉苏联老大哥这种鱼不能吃。赵工不以为然,对小陈说没有必要,迷信的怎么能当真,或许这是从来没被人发现过的古老鱼类,但转天急着赶路,就把这件事给忘了,也没意识到这个发现有多重要。
第二天天气不太好,乌云厚重,看起来要下雨,但小组要赶时间,收拾好行囊,天一亮就出发了,路上还是下起雨来,便冒雨前行,翻过林海覆盖的大山,眼前出现了一望无际的荒原,山底日军要塞残存的洞口,仿佛张开的大嘴,走进潮湿阴冷墙体斑驳的隧洞,立时会有阴风浸体,毛骨悚然的感觉。
格罗莫夫心生感慨,指点着水泥掩体上残留的弹孔,一边往里走,一边对其余几名小组成员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当年这里有日本关东军的两千多守备军,依托坚固厚重的地下掩体殊死抵抗,伟大的苏联红军付出了巨大牺牲,终于攻占了关东军阵地,在那次战役中牺牲的苏军指战员,他们的功勋必将永垂不朽。
其实小组在外面拍摄了一些素材也就够了,隧洞里漆黑阴冷,地形也很复杂,没必要进去,不过大雨转为暴雨,外面暂时没法拍摄了,格罗莫夫执意要去看看,赵工等人劝不住他,只好跟随前往。用手电筒照明往里面走到山腹深处,发现后面的墙体因地震裂开,露出一道大裂缝,把耳朵贴到墙上,能听到远处有流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