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卌二

这番“巫山云雨”还真不能怪在酒身上,嵇清柏事后醒来冷静地想着。

南无脚踝上又重新戴上了忘川铃,嵇清柏这回不敢再伸手去扯了,他就跟只兔子一样老实,腰再酸也得坐起来把人送出房去。

南无又恢复成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当然动作并不寡,临出门前他突然伸手捏住了嵇清柏的后脖颈,贴着脸,耳鬓厮磨了一番。

“……”嵇清柏毕竟做不出上了上了床,又扔过墙的缺德事来。

南无笑了,轻轻拍了拍他的脸,说:“真乖。”

两人才温存了这么一会儿,南无一转身便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长生和鸣寰。

长生虽惊讶万分,但也没表露出什么不满来,他拉了拉鸣寰,后者立在原地没有动。

南无对着两个小的可没对嵇清柏这么温和纯善,他收了笑,脸上是冷冷清清的表情,背着手挡在嵇清柏的面前。

嵇清柏从他肩膀后面探出头来,看到两个徒弟,皱起了眉,问道:“武功练了吗?”

鸣寰不说话。

长生只好答道:“练了,今天师姐还夸了师弟进步快呢。”

嵇清柏点了点头,完全没发现氛围有什么不对,严厉道:“你也不能偷懒,练武强身健体的,总比一直喝药好。”

长生吐了吐舌头,乖巧应了一声,鸣寰终于有了反应,看向嵇清柏突然道:“弟子想要下山。”

嵇清柏面露异色,沉声道:“为何?”

鸣寰低下头,慢慢道:“其他七堂都有弟子下山,斩妖除魔,帮扶苍生,师父修行为重,不入世尚可理解,我与长生不该如此。”

嵇清柏眉峰几乎皱出了一个川字,他冷硬道:“你同长生与其他弟子不同,无需下山。”

“有何不同?”鸣寰攸地抬头直视着他,目光似淬了毒的针,“就因为我是妖,师父便不放心我,要将我一辈子拘在这胧月堂么?!”

这话一旦说出口,自然是没有留任何余地的了。

长生面色清白,站在旁边,竟一时不知该帮谁。

鸣寰之前身上的禁制是南无下的,胧月堂更是被嵇清柏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嵇清柏不松口,别说绝顶峰,鸣寰连院门都迈不出去半步,鸣寰不说,嵇清柏不提,长生装着不知道,这风平浪静的师徒情深里不知含着多少深谋远虑。

自从身上的禁制解开后,鸣寰的妖力再也不受约束,就连长生这样没有根基的凡人都能觉察得出。

嵇清柏又岂会不知道?

他是鸣寰的师父,为人师表,率马以骥,但也同样提防着对方。

长生忍不住伸出手,他小心翼翼扯住鸣寰的袖子,轻声道:“师弟……”

鸣寰收回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掉头走出了院门。

嵇清柏没有拦他,神色冰凉地拢紧了衣摆。

长生看了看师父,犹豫了一会儿,嚅嗫道:“我去劝劝他。”说完,也不看嵇清柏的脸色,转身追了出去。

嵇清柏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南无正垂眉望着他。

“我说了。”南无语气温和,说出的话却是把不见血的刀子,“你不该心软。”

嵇清柏苦笑,问:“我是不该救他,还是不该收他为徒?”

南无想了想,淡淡道:“都不该。”

嵇清柏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心里很不是滋味。

南无倒是没再往他心窝子里浇油,不过分别得也很依依不舍,至于到底谁依依,谁不舍,最后也没分个清楚。

晚上的时候鸣寰才回来。

嵇清柏站在院子里,月色下,他像一棵瑞雪松柏,清辉耀目。

“北面最近不太平。”嵇清柏看着鸣寰,突然道,“听说鬼怪肆虐,已经死了十来口人。”

鸣寰先是有些诧异,不明白嵇清柏为何说这些,但转念一想,便又明白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

嵇清柏没理会徒弟丰富多彩的面部表情,平静道:“我准备带着长生下山,你要是想去,就一块儿吧。”

长生自然大喜,笑容止也止不住,他拉着鸣寰的袖袍,朝着嵇清柏道:“师弟当然要和我们一块儿去啦。”

嵇清柏又看了鸣寰一眼,点了点头,交代了一句“这几天好好准备下”,便转身进了堂内。

长生可是高兴极了,他拉着鸣寰一块儿回屋,嘴里说个不停:“我就说师父心里还是疼你的,别瞎想了,嗯?”

鸣寰大概也没想到嵇清柏会真的同意带他下山,整个人都有些懵,他低头看着长生收拾东西,嘟囔道:“我要是下去不干好事怎么办?”

长生转过头,他皱起了眉,有些严肃:“你又在瞎说什么话。”

鸣寰瞟了他一眼:“不是我瞎说话,我是妖怪,在外头有不少我的血,要是对着那些仇人发起狂来,谁能治我?”

长生想了一会儿,认真道:“我来哄你呗,你看你今天也对着师父生气了,还拆了后山一棵树,我不就哄好你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