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第2/4页)

狱卒领了冯依依进来后,就先离开,留下两个人说话。

“爹?”冯依依双手把住铁栏,对着里面唤了声。

冯宏达缓缓抬头,深皱的眉头下,是一双浑浊的眼睛:“依依。”

叫了女儿的名字,冯宏达满是心酸与愧疚。今日是桃桃的第一个生辰,他真的想留在家中陪着孩子。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就是今日,城门打开,那些人终是找到他。

他想安静的跟着走的,谁知莫师傅喊来了官差,一切乱成一团。

冯依依慢慢蹲着,看着角落里的冯宏达,想着适才娄诏的话。

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冯家的仇人,就是那时候结下?

她不知道,冯宏达从来不说,总是将所有掩饰好。上次把她送去魏州,没有躲过;这次辛城躲避两年,仍是没用。

“我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冯依依问。

心里越来越混沌,她隐约觉得二十年前的事,似乎也牵扯上娄诏,或者更多的人。

冯宏达动了动身子,头疾折磨得他面色苍白,窗纸一样:“不能说,你别掺和进来,以后带着桃桃好好生活。”

“爹以为不说,我和桃桃就会平安?”冯依依问,嘴唇微颤,“你不说,我心中没底,只会更不安。”

冯宏达沉默,其实他只是想保护女儿。

只要冯依依不知道当年之事,那些人或许就会放过她。

冯依依等着冯宏达开口,从小到大,她想要什么,冯宏达一定会给她,哪怕多稀有,他都会寻来。

如今,她想要的只是一个真相。

“我,”冯宏达开口,干燥的嘴唇带着艰难,“依依,爹不是好人。”

说完这一句,冯宏达眼中滑出两行浊泪,在脸上伤疤处晕开。这也是他不想开口的原因,在女儿眼中,他不再是好人。

冯依依仿若被人敲了一记,身形微晃:“爹?”

扶安城经商,冯宏达向来与人为善,对大房也是处处忍让,更不提平日中的各种善事。

“不错,”冯宏达咬咬牙,头颅从双臂间抬起,空洞双眼看去牢顶,“爹做过坏事,会被灭门的坏事。”

封闭的记忆打开,那是冯宏达锁藏了二十年的秘密。

林菀书不知道,冯家人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

“当年,我进京城,得到永王赏识,自以为才华可以一展。”冯宏达狰狞脸上闪过自嘲,继而又道,“永王是当今皇上的皇兄,当年也在储君之位的候选之内。”

冯依依安静听着,这些过往她从来不知道。

“他得知我善于经营,便派我去管理在西南的铁矿,假以时日,我便会有铁官一职。”冯宏达说着,眼中流淌着过往。

“你去了?”冯依依问。

“去了,”冯宏达点头,“因为铁矿皆是归朝廷所有,我便认为那座也是。”

“不是吗?”冯依依皱眉,突然意识到事情严重性。

难怪说是灭门大罪,私开矿山朝廷律法决不允许。

冯宏达手捂到嘴边,轻咳一声:“铁矿是朝廷所有,但是相隔几十里外,又有一座矿山,是铜矿。”

铜矿,便是用来铸造钱币的青铜。

冯依依越听越心惊,不敢信冯宏达当年会做出这种事。

明面采铁矿,暗中却是私采铜矿,后面借着铁矿的幌子,将铜矿运出。

一笔笔账目皆是出自冯宏达。

“后来我发觉不对,想抽身时已晚,”冯宏达艰涩的咽下口水,头疼欲裂,“一日,我趁着天黑点了火.药,矿山塌了,他们以为我埋在里面。”

“然后,你带着母亲回到扶安,做回了冯宏达?”冯依依彻底清楚了。

原来当年,冯宏达做了这些。私采矿石,借官方账目运出私铜,后面那些人就私铸钱币。

难怪他整日提心吊胆,从不去京城。因为冯宏达知道的太多,那些人不安稳,一定要除掉他。

冯依依从地牢中出来,明晃晃的日头让她发晕。

“冯小姐,这边走。”清顺见人出来,上前来带路。

冯依依一路无语,跟着清顺进到后堂。

隔着一层门板,她能听见里面的说话声。

屋内,娄诏端坐太师椅,面无表情,手里展开一张纸,看着上面一字一句。

底下站着五六个男人,为首的三十多岁,一身结实肌肉。

“大人明察,冯宏达曾用名冯青志,二十年前帮着我家主子办事,后面杀了人,跑了。我们必须带他回去,这是当地官府的凭证。”

娄诏看着纸上最下头的红色大印,的确是出自当地府衙。

辛城衙官小心上前,小心问道:“娄大人,想不到我辛城还藏有这种恶徒……”

话未说完,衙官在娄诏冰凉的视线中退却。

一旁坐着闻讯而来的林菀玉,脸色当即暗沉下来:“说清楚,什么恶徒?冯宏达与我林家有渊源,尔等莫要随意泼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