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赤子(18)
‘不好!’石兰斌虽然指挥能力不怎么样,好歹也是在行伍中混迹多年的老江湖。看见入云龙的刀锋指向自己,浑身的汗毛立刻像倒刺一样竖了起来!
入云龙不是想脱离接触!他想以命换命!以他和他身后那六十来号土八路的命,换掉自己这个少将旅长!反正他们今天根本没有取胜的希望,干脆拼个鱼死网破!
这种绝对亏本的交易,石兰斌肯定不做。迅速拔出手枪,指着身边的亲卫们喝令,“顶上去,全给我顶上去。谁杀了入云龙,老子就跟他做一辈子兄弟!!”
亲卫的人数大约有两个排,平素一直被石兰斌当作心腹死士供养。军饷是普通士兵的五倍,足额发放,从不拖欠,逢年过节还能拿到额外的红包!这些人没读过多少书,头脑里也基本上没有什么国家民族概念。平白受了石兰斌这么多好处,当然要讲究个“以死相报”。因此不用石兰斌做更多的动员,立刻磕打马腹,逆着溃兵的洪流向入云龙顶了过去,每个人的眼睛是通红一片。
警备旅的颓势立刻得到了极大的缓解。虽然接受了日本教官的专业训练,这支军队的骨子里却依旧带着浓重的封建军队色彩。整个队伍中最有战斗力的,士气最高,待遇最高,同时忠诚度也是最高的,永远为主将的家丁。其余的人则属于外围消耗品,随时都可以抛弃或者用新兵替代。此刻看到主将的“家丁”带头冲向了入云龙,消耗品们如何敢再继续四散逃避?!也跟着纷纷放缓坐骑,扯开嗓子大声嘶吼,“杀入云龙,杀入云龙!杀!杀!杀!”
一片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石兰斌的“家丁”穿过人流,顶向入云龙。警卫连长韩忠冲在第一个,手中的马刀泼出一片寒光。他瞄准的是黄膘马的脖颈,只要砍中,哪怕把自己性命搭上,也能将入云龙摔下马背,由自己身后的弟兄剁成肉酱。
这个尝试注定是一个失败的妄想,赵天龙将身体向前轻轻一探,手中的阔背钢刀就将黄膘马护了个密不透风。紧跟着抡臂反撩,钢刀托着马刀快速向上。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令人牙酸,即便在日光下,刀锋之间迸射出来的火花依旧亮得扎眼。两匹战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彼此已经能感觉到对方鼻孔里的滚烫呼吸。警卫连长韩忠的胳膊,也因为战马的快速靠近而举过头顶,肌肉撕裂,手腕反折。他疼得惨叫一声,不得不松开五指,任由马刀向天上飞出。而赵天龙的阔背钢刀却兜着风继续向前,一刀砍去了他大半个头颅。
白花花的脑浆和红艳艳的血水四处飞溅,黄膘马驮着入云龙从血雾中穿透而出,直扑下一名对手。那是一名留着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虎背熊腰,横肉满脸。赵天龙的钢刀像鞭子一样抽在了此人锁骨上,连头带肩膀抽飞了小半片。无头的尸体却没有立刻落马,借助惯性继续向前冲了足足二十几米,才轰然而倒,砸起一片暗红色的烟尘。
烟尘落处,小列昂、小邹、老徐、哈斯、巴图等人鱼贯而出,紧跟在赵天龙的身后,钢刀挥舞。围上来的“家丁”纷纷被砍落于马下,尸骨不全,血肉模糊。
更多的“家丁”冲上前,用性命回报石兰斌的供养。他们就像一群发了疯的野狗,宁可死无葬身之地,也要从游击队的楔形阵列上咬下一口血肉。
处于楔形阵边缘的蒙古族战士小哈斯同时被两名的“家丁”咬住,长时间连续作战,他的体力和精力都有了衰退的迹象。在砍翻一名对手的同时,被另外一名“家丁”砍中大腿,血流如注。
“去死!”小哈斯大喝一声,丢下马刀,用右手压住大腿处的伤口,同时左手迅速抽出盒子炮,“乒、乓”两抢,将偷袭得手的家丁打成滚地葫芦。
大量的鲜血从大腿根处的伤口中喷射出来,令小哈斯的脸色迅速发白,眼前一片模糊。不愿继续留在楔形阵列里头拖累袍泽,他咬了咬牙,用完好的左腿狠狠磕打马腹。胯下坐骑吃痛,悲鸣向斜前方窜出一丈半远,驮着背上的主人冲进疯狗群中。数不清的伪军同时围上前,试图表现一回自己的英勇。两眼完全失去视觉的小哈斯仰天长啸,丢下盒子炮,奋力扯碎自己的上衣。几枚事先别在腰间的晋造手流弹的拉弦同时被扯断,黑烟迅速冒出。大笑着的小哈斯凭借直觉继续策马朝伪军的队伍深处飞奔,飞奔,在阳光下,腾空而起,化作一团绚丽的红云!
“轰!”五、六名伪军成为英雄的殉葬品,其他伪军纷纷带着战马躲避,如同一群炸了营的绵羊。滚滚烟尘后,赵天龙带着游击队员们继续向石兰斌靠近,楔形阵列上缺口无数,却依旧锋利如昔。
“顶住,顶住,太君们已经兜到入云龙身后了!”两个伪军团长张进宝和杨耀祖不敢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上司成为土八路的猎物,硬着头皮上前迎战。作战时出工不出力没关系,可如果石兰斌被入云龙砍于马下,按照日本人给伪满洲国军制定的规矩,他们两个团长就都得上军事法庭。非但性命未必能保住,老婆孩子弄不好都会受到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