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第5/6页)

罗主任简直没见过这么倔强的女兵,根本是油盐不进,还敢用这么无理的口气和自己说话,太不像话了,他口气严厉地说:小田,我是代表组织和你谈话,你现在不是青年学生,而是革命军人,革命军人要服从组织决定,除非你脱离这个队伍,你应该好好想一想,应该努力改造世界观,和工农出身的同志打成一片,树立无产阶级的思想感情,不然你要考虑一下自己的政治前途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咱们的女同志不少,大多数女同志的思想觉悟都很高,照顾好首长的生活,这是个政治任务,大多数女同志都愿意承担这项政治任务,为什么组织上先找你谈话?还不是为你的政治前途着想,还不是对你的信任?你这种表现使组织上很失望,你要仔细考虑一下,不要急着做决定,考虑成熟后咱们再谈,我有时间等待你的答复。

田雨冷冷地回答:既然这么多女同志都乐于接受这项光荣的政治任务,那太好了。我的出身不好,觉悟低,浑身小资产阶级情调,实在担不起这么重要的任务,还是先改造一下世界观,提高觉悟,干好本职工作吧。说完她连立正敬礼都免了,转身走了。罗万春气急败坏地想,首长娶老婆要真看重政治觉悟,我还费这劲儿干什么?李云龙是这次战役中负伤人员里级别最高的,连野司1号2号首长都打电话询问,医院领导很重视,特地派了护理经验丰富、政治觉悟高的护士进行专职护理。从昏迷中醒来的李云龙清醒后一直闷闷不乐,他的大脑里储藏着一个形象,一个美得令人心动的形象,他闹不清这个美丽的形象是怎么钻进大脑的,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还是做梦梦见的?他越想越糊涂,总觉得哪儿不对。李云龙的专职护士阿娟是个粗眉大眼的农村丫头,家里三代贫农,阿娟从小被卖给人家做童养媳,受过很多苦,参军后阿娟觉得简直是进了天堂,能吃饱饭不说,这么多同志待她都像兄弟姐妹一样,干的工作也很轻松,除了打针、量体温表等工作需要好好练练外,其余的工作对于阿娟来说简直像玩一样,洗绷带、洗衣服,给伤员端屎尿、喂饭,这比当年在婆家干的活要轻松多了,总之,阿娟很知足,她的感激之情是最为真诚的,她要报答共产党,报答组织上对她的信任和培养,她的护理技术和思想觉悟都提高得很快,野战医院的领导们都认为她是个很有培养前途的好苗子。

总是把最重要的工作交给她。事情就是这么怪,照理说,李云龙长年在作战部队,周围清一色的和尚,极少有机会和女人打交道,按通常的推理,这种男人猛不丁见了女人,不说两眼发直至少也该多注意两眼。可李云龙对身边的阿娟从来就没注意,他是个很好侍候的伤员,从来没什么特殊要求,你喂他饭他就张嘴吃,你不喂他他也不要,换药时,阿娟一见那些可怕的伤口手都哆嗦,李云龙疼得满头大汗也不吭一声,问他疼不疼?他面无表情地望着你,像没听见一样。

平时,他就睁大双眼,默默地盯着天花板,很少说话,阿娟没话找话地想和他聊聊,他连理也不理,弄得阿娟总怀疑首长的脑子出了什么问题。这种状况持续了二十多天才猛然地改变了。那天阿娟正给李云龙打开绷带换药,李云龙照例是忍住疼一声不吭。那天在普通病房护理的田雨手头的绷带用光了,便来找阿娟借些绷带来应急。当时的情景很奇怪,田雨知道这个特护伤员是个大首长,所以她蹑手蹑脚的生怕惊动首长,尽量压低声音和阿娟说话。李云龙本来是闭着眼的,根本没有看见田雨走进病房,耳边听见护士之间的低语也是常有的事,可是今天他竞觉得心里猛地动了一下,有种异样的感觉,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便神差鬼使地睁开眼,好家伙,他眼前竟是一亮,难道世上真有如此美貌的姑娘,像画儿上画的一样,李云龙觉得前半辈子简直白活了,没错,我真的见过她,不是做梦。李云龙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来,浑身伤口感到一片清凉,哪儿还有半点痛楚。田雨确实见过李云龙,他第一次从昏迷中醒来时,阿娟还没有被指定为专职护士,那天正赶上田雨值班,就这么短短的一瞬间,

田雨的形象竟如此强烈地留在李云龙的脑海里,多年以后,两人回忆起第一次见面的情景,还都在惊异心灵感应的奇迹。田雨太熟悉这位首长了,从李云龙被抬进医院那天起,生性敏感的田雨就发现这位首长绝非一般人物,别的不说,就看他那群杀气腾腾的部下就能看出这位首长的带兵风格,那个挥舞着手枪,抬手就敢打人的连长真把医务人员吓坏了,他那枝危险的驳壳枪随时有可能射出一串子弹,当田雨输完血后,那个刚才还是杀气腾腾的汉子竞当众跪在她面前磕头如捣蒜,通红的双眼中还流出一串串感激的泪水,使田雨惊骇得久久说不出话来,这是个什么样的首长呀,竞得到这么多如狼似虎的汉子衷心爱戴?田雨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伤员绝不是平庸之辈。伤成那样子还有如此之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