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夕阳西去水自流(第3/5页)

“那……”

“你留下吧!”郭太一时摇头,却再度传令不止。“再去人,去前面见杨奉、程银、李乐、胡才、侯选,把没法立寨甚至没法准备火把的事情告诉他们……然后再替我去问问他们这些将军、小帅,这仗不是他们要打的吗?此时为何还心存侥幸?!为何不奋力死战?!”

除了刚刚回来这一骑,中军处仅有的些许骑兵纷纷驰走,前往各处传令,而郭太依旧是那副严肃、疲惫中带着放松的诡异姿态,说是从容也好,说是凛然也罢,总之,是立在这个乱七八糟的杂物高台之上不说话了。

前面的李堪远远没有郭太嘴中所描述的那般不顾大局,实际上,早在郭太的传令兵到达之前,其人便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加强攻势了。

全军压上、督战队上前,更重要的一点,身为一军之将的李堪居然拎着腰刀越过道路复杂的壕沟,来到前面,亲自冒着箭雨去拔除鹿角!

数名亲卫举着大盾替他遮蔽箭雨,一杆标记着‘李’字的旗帜也孤零零的插在了一旁……这种行为俨然是在激励士气,而且颇为有效。

毕竟,这些河东大豪们的军队本就是私人所属,李堪所部本就是围绕着李堪本人组建而成的,所以其人既然不顾生死,那其部便再无人敢退、敢走,而鹿角的拔除速度也在不计伤亡的努力下大大提高。

终于,小半个时辰过去后,日头明显西斜之时,在扔下不知道多少具尸体后,李堪终于是奋力将士卒送到了大营跟前。而此时,西面的韩暹不过是刚刚开始拔出鹿角,或者是刚刚开始被箭矢杀伤罢了。

“河东男儿到底是有几分敢战之意的。”公孙珣‘且观之’了半日,终于是笑出了声。“可是国家不幸,却将如此出众的兵员给逼到了反贼的位置上,而匈奴人和乌桓人却成了我定乱时的爪牙……也是时也命也!”

“所以才要扶危定乱!”有人在旁出言接了一句。

但也仅仅就是这一句话了,因为话音刚落,就见营寨前突起波澜……就在李堪所部刚刚搬除那五十余步宽的密集鹿角,来到营寨之前,营寨墙体上本就显得比较多的营门却又忽然纷纷洞开。然后幽州军的步兵统帅,身居两千石校尉的高顺高素卿居然亲自率领千余甲士迎面杀出!

战鼓隆隆,旗帜分明,铁甲耀眼,刀枪闪光,养精蓄锐久候于弓兵身后的高顺部陷阵之营几乎是如猛虎出柙,只是一瞬之间便杀伤无数。

李堪及其所部辛苦至此,本就疲惫难耐,此时又猝不及防,自然是瞬间溃退!

然而,当他们转身逃窜之时,却又被身后壕沟所阻拦,有人仓惶落入沟内,有人惶恐止步,却根本止不及,只能被后来人推入沟中,踩踏身亡。

身后河东程银部,还有部分没有过沟渠的李堪部后军纷纷向前,试图接应,却也被这区区几条可笑沟渠所阻拦。

危急时刻,惨叫声中,李堪奋力嘶喊,虽然听不清其人具体言语,但很明显,他是在号令本部兵马随他反冲回去,不要徒劳将后背卖给幽州军。

高顺亲自出营反扑,窥的清楚,如何不明白这人正是此部军队首领?然后其人也不说话,也不亲自迎战,只是遥遥一指,便有百余甲士从他身后负盾持矛直扑而去。

而李堪见状也是不惧,反而直接擎出兵刃,迎面冲上,试图肉搏。

但是,这百余甲士来到李堪这堆士卒跟前,却不与他们直接交战,而是忽然翻身立起大盾,结成盾阵,并奋力向前推挤,只有阵型被影响到之时,才以短矛从大盾上方扎入驱赶。

李堪目瞪口呆,其人和其部属一样,空有武艺和勇力,却被纪律性更好的高顺部用这种结阵之法给一路倒退,最后硬生生的推入到了沟渠之中,然后登时被自己身下一名士卒的兵刃给扎破胸膛,又被自己亲卫当头砸下!

唯独可怜一个堂堂拥兵数千的河东大豪,在另一个时空里,其人甚至在白波军解散后一度割据关中部分县邑,并占据了郿坞……如今却要活活闷死在这尸体堆中,连个声响都没法再发出。

时年三十三岁。

百余步外,隔着数道沟渠,程银看着自己的同乡、同僚死的如此窝囊,也是浑身冰冷。

李堪既死,白波军军事建制的短处再次显现出来,其部几乎是瞬间丧失抵抗能力,高顺部本部这千余甲士奋勇向前,几乎是如屠杀一般将这些人尽力杀伤在沟渠与营地之间的空地上。

程银隔着沟渠本能想派出弓箭手遮护一二,然而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幽州军营寨前的鹿角、拒马的宽度,沟渠的宽度,沟渠区域的宽度,都是经过细致计算的……数道沟渠,加一起宽约百余步,正好是普通弓矢抛射时的有效杀伤距离,他的弓箭毫无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