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6章 怒起杀人(第2/3页)

卞章又是气愤又是感怀,而老羯奴只是呵呵轻笑,摆手示意卞章快去榨汁。

卞章起身回房找出石臼,在入庭中,却看到老羯奴已经提着水桶一瘸一拐出了门。眼见此幕,卞章眼眶中蒙上一丝潮气,咬着牙将那苦蔗削皮砍断丢入石臼中用石杵捣完,再以纱布滤清而后收入阴凉处用井水浸住。

“七郎你在家待着,午后宗里农事就能忙完,我再归家同你去田里。”

老羯奴来回几次,将大桶装满,站在庭前叫嚷一声,然后便跛着足离开。

卞章听到动静,回房后取了父亲留下的铁剑,用麻布裹着提在手中出门去。他倒要看看,到底是族中哪一个没有志气的废物,北地漫山遍野的羯胡凶徒不去杀,偏偏要欺凌他家老羯奴!

离开家门后,老羯奴便缩着肩低头而行,不敢左右观望,哪怕途中有人招呼他,也只是佝偻着施礼不敢抬头。但即便是如此,一路行过,仍不乏庄中妇孺用土块石块往他身上抛掷,老羯奴也是习以为常,并不顿足。

卞章见状,将麻布掀开,露出手中的剑身,持在手里徐徐而行,脸色绷紧凝重。

眼见这一幕,庄人们脸色隐隐有变,不敢再对那老羯奴动手脚。而老羯奴只是低头行,竟不觉周遭有异。

行出庄后,便是一大片连绵农田,这里便是卞家宗产。南渡之后,因为一切要从头来,因而宗中抽调各家丁口全力开垦宗产,而后再以丁口分派口粮。至于各家的私田,都要在宗田农事忙完后才准许料理。

看到老羯奴一瘸一拐的行来,本来躺在柳树下乘凉的庄中管事蓦地跃起来,挥起手中竹鞭劈头盖脸抽下去:“你这奸猾老羯贼,又行去哪里偷懒!若非我家仁厚收容,你这老羯贼还有命在!忘恩负义的贼怒,居然还敢不勤恳做事!”

老羯奴缩成一团,一边躲避着鞭笞,一边连连讨饶。那管事又不满足,一口浓痰啐在地上:“老羯贼,我抽打你你服气不服气?若是不服气,让你小儿石世龙来报仇啊!”

听到这话,无论是田边的一些管事,还是田中其中劳作农人,纷纷大声笑起来。

“住手!”

卞章翻身越过田垄,手持铁剑疾行而来,怒吼道:“谁敢再欺我家石胡!”

听到这吼声,众人纷纷转头望来,旋即便变了脸色。那抽打老羯奴的管事忙不迭丢下竹鞭,退后几步,有些尴尬的讪讪道:“七郎误会了……”

“你这恶奴当我眼盲不成!”

卞章疾行入场中,将已经被抽打滚落在泥地中的老羯奴搀扶起来,看到那老脸上又添的新伤,心中更是怒极。他将剑倒持左手中,弯腰捡起竹鞭,遥遥一指那管事,怒喝道:“跪下!”

那管事脸颊上横肉一抖,似有一丝不忿,可是看到周遭众多人,终究不敢面忤,扑通一声跪在尘埃中,两拳却是紧紧握起。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我之家人,何时轮到你来管教!”

卞章一边喝骂着,一边挥起竹鞭狠狠抽打在那管事身上。周遭众人见状,脸色俱是一变,其中有人想要上前劝阻,旋即便被卞章厉目一扫,心中一慌便也跪下来。这卞七郎家势虽然大不如往,但终究是主上,哪容他们这群仆下面忤。若真敢犯上,即刻送命也无处说理。

老羯奴却无这些顾忌,忙不迭扑上前去阻止卞章。这些管事都是宗中硕鼠,面上虽然恭谨不敢忤逆,但背地里做些手脚却再简单不过。只要借助职务将沟渠稍稍截流一两日,他家私田禾苗便要枯死大半,单靠宗中丁粮哪能糊口。

尽管有老羯奴力劝,卞章还是抽了十数竹鞭才罢手,指着那管事声色俱厉道:“抬起头来!我问你,为何要鞭笞我家石胡?”

那管事脸庞已经痛得扭曲一团,勉强抬起头来,刚要开口,视线却落在远处道上行来的马车,神色顿时大喜,忙不迭连滚带爬冲上去,吼叫道:“郎主救我!七郎发狂,要杀卑下……”

“恶奴安敢诬我!”

卞章听到这话,心中更是恼怒,箭步上前,一剑劈下,那管事应剑扑倒,肋下已是汩汩涌出鲜血,口中发出凄厉吼叫声:“郎主救我……”

道中牛车行进,车上跃下一个中年人,乃是卞家如今主事的卞阐,指着卞章喝道:“七郎你在做什么?”

卞章将剑丢下,跪于尘埃中凝声道:“奸贼辱我,三父明鉴!”

“你、你……我今日有贵客,稍后再来盘问你!”

卞阐沉声说道,吩咐人将那血泊中的管事拉下去,继而将卞章也看管起来。

“且慢,这一位郎君,可是卞游击麟儿?”

牛车上又行下一人来,却是丹阳公主府家令任球。

卞阐听到这话,当即便有几分尴尬,讪讪笑一声:“正是先兄之子,疏于管教,让任先生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