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留下痕迹(第3/3页)
当初觉得吃饱了、有自己的财产土地、孩子们能够如君子一般识字,就算是乐土,而且是遥不可及的乐土。
现在想想,当初的诗篇竟是那样的不敢想象,当初说的草帛做窗,一些人家已然换成了璆琳窗,更不要说那些之前连想都不敢想的许多事。
两人都守着规矩静坐着,纵然说着要严肃,可嘴角还是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庶君子则在想,以往会有无所不知的圣人,想来今后不可能有了。自己学了这么久,便纵有天才,也不可能只是一观就能够和她在测绘天文上的水平一般。
就像是这个画人术一样,自己若是去学,应该不难,但是要想去改进,那就等同于不可能了。她多少有点自负于自己的聪慧,但也知道庠序学堂之中如她甚至于比她自负的人多得是,各学一摊,术业专攻之下,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哪怕是巨子本人,可能很多事也就知道个大概,就像是画图测算,巨子便不如自己;观察星空,巨子可能知道哪颗是太岁星,但让他看一眼太岁星的月亮就知道时间,也肯定是不行,那都是用无数的时间堆积计算出来的本事,泗上她们这一代的年轻人中的才俊,都把自己的十年乃至更多献给了利天下的大业,枯燥而又艰苦,就像是自己当初做人肉算筹时候一样,巨子若是能够知晓肯定就写出来了,很显然他不知晓……
唯独就是没想到她整日用的望远镜涉及到的光学,竟然还能这么用?倒影之后,在纸上用油墨临摹作画,怕是也只有那些有钱来游学的贵族公子们可以这么玩了。
之所以想到那些贵公子,因为有个和家里早断绝了关系的曾经的贵族公子在追求她。作为一个女人,难免觉得对方小时候接受的那些六艺还是加分项的,最起码音乐这方面……泗上出身的这一代人很难比得上。
墨家从非乐修正到非贵族奢靡之乐,她也去剧院看过几场将“宣传”和邯郸踮屣舞组合在一起的舞剧,也听过几场“要让民众也能听到贵族所听的钟鼓之乐”的音乐,不得不说这些东西还是很美的。
这一次之后,听说她们这一批人就不再外出了,以后都要靠新人了,自己似乎可以安定下来了,生活会很美好的。
“嗯。会很美好。”
自己轻声地回答着自己心中的问题,目光转过那个古怪的木箱,绕过街上那些匆忙而带着笑容的行人,看着远处冒着浓烟的作坊,心想,胜利是必然的,所以作为不需要上战场的那些人,现在就可以去生活了。
她走过很多地方,荒凉的草原,潮湿的南海,闭塞的九嶷,浩渺的云梦,所以她知道,泗上和别处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就像是眼前这个奇怪的木箱,那意味着墨家胜利的理由;而当这种木箱也可以出现在草原南海九嶷云梦的时候,大概便意味着天下已然大利了。
她想,还有许多地方不曾去过,比如传说中的昆仑,比如极北之处的肃慎,比如西河的华山险峻,比如索卢参书中记载的那些国度。
有些或许这辈子都不可能去了,但有些,等到天下归一的时候,是可以去的,而且到时候去的时候,便只是因为想去而去了,那真是极好的。
遐想中,两刻钟终于过去。
几天后,几张黑白的、于此时的眼光看来栩栩如生堪称神技的画片回到了家中。
一张留下。
一张跟随着庶俘芈去了军营;一张跟随者庶君子去了庠序学堂;一张被庶归田藏在怀里去了彭城,将来可能还要去遥远的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