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泰山之阳(二)(第3/3页)

换句话说,万有引力是天志,也是天帝的意志,这在此时不能算是错,而且还可以借此引申出人文方面的许多内容。

神没有错,错的是有人格、有自我意识的神。没有人格没有自我意识的神、天帝,和宇宙没有任何的区别。

有没有人格,区别就在于“德何以德”的疑问,好的为什么是好的?坏的为什么是坏的?善的为什么是善的、恶的为什么是恶的?

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随意杀人不好。

天生万物,万物含人,我思故我在,于是天地因为有人存在而对于人才有意义,所以人活着是天帝的意志,否则天帝干嘛要让人是活的呢?所以活着是天帝赋人之权,故而随意杀人是不对的。

这两者看似一回事,实则区别很大。

区别在于当有一天掌握了神权话语权的人说上天说要杀某个族群、种群、异端异教徒的时候,那么也是有道理的,甚至是荣光的、有德的。

而用自然的理性去推断,便怎么也没有道理。

反过来,当天帝自然没有人格的时候,天帝创世之初,便定下了圆周率,所以导致了天下的纬度;天帝创世之初,便定下了万有引力和质量、距离的平方有个常数,那才有了现在的世界模样。

社会契约说是假设。天帝赋人之权也是假设。自然状态还是假设。或者,都是假的。

但等到人们可以找到其中漏洞的时候,天下早已不是这般模样。至于现在,由这些伪为天志的学说,却可以推出这一次划分贵族土地、宣扬“人无分老幼贵贱皆天之臣而人人平等”的道义。

跪坐之下的众人,久浸墨家之义,适所说的这些内容和分地的“合自然法的法理性”等问题,也不是这些人第一次听,做笔记的便少,点头称是的却多。

适扬扬手,与众人道:“道理,不只是说给自己听的,也是说给天下人听的。对于民众,他们肯定欣喜于自己分到的土地,但也一定要讲清楚,他们得到土地理所当然。”

“这便是和泗上不同之处。”

“泗上,我们既要讲道理,也要让民众得到土地,从而让我们的力量强大。”

“在这里,我们可能不久就会撤走,民众的土地会又被贵族收回去,所以我们要让民众知道,贵族不稼不穑便拥有广阔封地不合理,而自己拥有土地才是理所当然。”

适指着众人,总结道:“泗上之事,关键在于分,分得合理公正。而齐国之事,关键在于理。这一点,一定要弄清楚。”

“换言之,这里分不重要。”

“重要的是造势、讲理、让民众知道为什么要分。”

“泗上的事,可以慢慢来,温文尔雅,公平公正,甚至可以讲道理之后再赎买,使得金钱集中投入到作坊手工业中。”

“这里,要按照之前定下的,工商业者不动、自耕自垦购买的不动。但凡是贵族的封地、禄田、包括动用封地上隶农的封建义务而开垦的‘伪公田祭田实私田’,一律一刀切,慢不得、缓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