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三章 王子奔郑弭兵夭(九)(第2/3页)

王子定派来的使者,已经将王子定的底牌告知了魏斯。

熊定保证,只要三晋与郑合力,击败楚人一次,那么楚国的许多地方都会承认他熊定才是合法继承人。

陈国故土、蔡国故土、中牟、启封、下蔡、阳夏等地的封君,只要魏人出兵战胜此时的楚王,就可以响应王子定继承的号召。

这是王子定的底牌,却也是楚国的危机。

魏斯需要的就是楚人的内乱。

楚国的军力到底如何?几十年不交战,魏斯也不能准确判断,可是商丘城下墨家穿阵而俘楚王一事,让魏斯终究生出了几分轻视之心。

如果三晋合力入王子定,三晋可以败,但楚人不能败,只要败一次,楚国就会一分为二。

楚弱于公族,这是天下共识。

各路封君、县公,都有废立君主政变夺权的能力。

魏斯对于王子定之言,深信不疑。

哪怕三晋失败数次,只要有一次获胜,楚国便危在旦夕。

生前能够做齐桓、晋文的梦想与野心,冲击着魏斯的判断。

人老了,便会有执念。

于是魏斯今日拒绝了禽滑厘的求见,而是召集了李悝等人,商讨入王子定之事。

年事已高的李悝分析了种种后,说道:“吴起数月前之书,与君上今日所议之事相悖。”

公子击多听如今安邑所传关于吴起的谣言,又在是否出兵救宋一事上有了罅隙,哼声道:“月前,楚王尚在,如今却不在。”

“我听闻,春天采薇而夏日摘葚,时节变幻,春日所做之事,夏日便不对。难道不是这样的道理吗?”

李悝看了一眼公子击,也没有反驳,只是说道:“这并非对与不对。”

“楚王新立,王子定出奔,局势必然不稳。于此时,必定会重贿各国以为后援。”

“齐人新败,况田氏内争,无虑。所虑者,秦。”

“秦人必为楚援,欲夺西河。楚人也必遣派封君良将北上,固守方城大梁。”

“既如此,则吴起强西河而蚕食秦地、破关中的谋划,就不能够使用了。”

“若入王子定,西河只能守而不能攻。若能一战而入,尚可。”

“若不能一战而胜,免不得要召吴起为将,击破楚人。”

说到这,李悝知道自己这话不太好听,只好补充道:“公子击为宗子,不可以轻易犯险,是以我才说要召吴起为将。”

公子击原本心中有些不满,对于骄傲的他而言,李悝若不补充后面这句,心中着实觉得遭受了侮辱。

李悝的意思很明确。

魏斯也明白。

如果一战能胜,自然对魏国大为有利。

可楚国大梁榆关,尚有阳城君;鲁山鲁关,尚有鲁阳公。

此二人皆善战之辈,且方城坚固,长城蜿蜒,若是不能速胜,魏国的整个战略都要重新布置。

李悝作为魏国变法的制定者,深知墨家那一切技术是多么适应新的法度,也明白如果可以安心发展中原弭兵,魏国只要消化掉中山国和西河,至此天下再没有可与魏争雄的。

可如果不能速胜,重新打成晋楚百年争霸的模样,战略中心就必须从西河和中山转移到中原一代。

原本作为战略突出部的西河,就要从攻变为守,甚至还需要调集西河武卒南下中原。

两个战略看起来似乎都是对的,秦地苦寒,中原富庶。可秦人蛮勇,又始终威胁魏攻略中原的背后。

这一次秦国若是不出兵,那简直是不可能的。

李悝心中明白吴起的本事,所谓司马穰苴不能及也。

若是能够调吴起为入王子定之将,调用西河武卒,此事必成。可如果调走吴起,西河能不能守住秦人趁此机会的反扑又是未知数。

西河不能丢,这一点在场诸人谁都清楚。

吴起若不调离,那么南下入王子定之事,就只能另派别人,这又增大了变数:别人不是吴起。

李悝说完,许久才道:“君意既要入王子定,我以为可以遣公子击守西河,而召吴起入王子定。”

“他若为帅,不能破楚人。楚人一败,则城邑多亡,响应王子定。”

“这样,才能够尽快解决这些事。”

“若能在两年之内让楚人衰败,那么吴起的大略依旧可用,我们也依旧可以与墨家弭兵。”

“毕竟,入王子定之事,非是不义之战,墨家不会干涉,更不会助楚人守城。”

“两年之内,只要攻破鲁关、方城,王子定便可入郢,届时楚国三十年内不能北上,一如当年共王死后之乱!”

“这是两全其美之策!”

李悝的谋划说完,在场诸人纷纷点头。

段干木、田子方等人,也都是聪慧有计谋之辈,又与禽滑厘交好,知道墨家的许多道理和原则。

若是入王子定与楚开战,墨家还真就不能帮楚人守城:如果帮着楚人守城,那就是和天下的规矩彻底决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