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魅力和伟力(第2/3页)
古今中外,很难找到一个政治集团像中国共产党那样,熟谙它的国情,了解它的人民。也没有一个政党能像它那样,把自己和农民的关系理解得那样深透,处理得那样和谐。共产党人最清楚农民那破贫穷折磨得麻木,冷漠的表象下,掩藏着甚麽样的火焰,并善于把这火焰引发为摧毁对手的火山。
蒋介石当然懂得其道理,所以,他才迫不及待地发动内战。所以,他在关内停战,往关东大打,不让共产党人有喘息的功夫。因为只要共产党人往农民中站住脚,就像鱼儿游进大海一样,黑土地就不是他的了。
1946年:2月30日,蒋介石在特天字第70号密令*中说:
剿匪平乱,必须军事与政治相配合,收复区内之地方行政工作,尤关重要。我军占领各匪区之后,必须督导我各级官员,协助各级地方政府,注意民众组织,整理保甲,加强人民之自卫力量,以安定地方秩序,恢复各种生产,对于处理土地纠纷,尤须注意,实行绥蜻区减租法规,务须使耕者有其田,此为我军与共匪斗争之基本问题。务希我将领切实励行,勿误。
蒋介石不光说说,还真把一些能够减轻农民痛苦的法令,写在了纸上。比如,1930年南京政府就通过一项法令,规定地租不得超过粮食收获量的37。5%,这无疑是在此以前中国历史上最进步的法令之一。可国民党政府依靠甚麽人来推行它呢?是多少个世纪以来就占有和统治土地的人,这些残忍而又高雅的生活在中国式天堂里的人,凭借世袭的特权,完全占据了权力、道德和法律的优势。执行这些法规法令,就意味着失去他们的优势和天堂。这是比挖祖坟更令他们难以容忍的。而这些人,正是国民党政府统治农村,统治中国的社会基础。触犯了这些人,国民党的根基也就动摇了。
一种先天性绝症。
中国历代统治阶级的字典里,都找不到“民主”两个字。但它们谁也没说自己“专制”、“独裁”,是人民的敌人。别说“正牌”的国民党,连一拨又一拨唿哨来去的“胡子”,不也打着“杀富济贫”、“保卫乡土”的旗号吗?大老远跑来杀人放人的东洋鬼于,不也说是“建设王道乐土”吗?人们已经听得大多了,人们不要听了,而要看做。人们看到的最直接,也最现实的,是谁来了后他们碗里的饭多了,少了,乾了,稀了,是家徒四壁的墙上,能不能比去年多一张《年年有余》。
所到之处,曾像蝗虫一样吃光烧尽,现在,共产党人要把中国革命之父孙中山倾心向往的“耕者有其田”的理想,写在中国农尺世世代代梦寐以求的士地上。
东北局和各级党政机关大精简,各抽出三分二干部,共1万2千人,下乡搞土改。
经过清算、分地斗争,1947年初,各地有400万农民获得了约3160亩土地,分得牲口44万多匹,粮食1470万担,到1948年上半年,土地改革基本结束,一堆堆燃烧地契的烈焰,映照着一张张仇恨的脸和一双双仇恨烧得通红的眼睛。千百年来被脑满肠肥的人欺压惯了的人们,那目光中有激动和兴奋,也有疑虑和恐惧:真的就这样了吗?
直到把写有“张老三”、“李老四”的界桩,“丁丁当当”地钉往了黑土地上,一些人还不能相信这是真的,房无一间,地无一珑,、力气都不是自己的,就这麽几天,就这麽几把火,就这麽根木桩,这地就归了我了?有人一夜去地里转几遍,看看那界桩是不是还在,会不会变了字号。有人搂着那写着自己姓名的界桩,就像搂着情人一样,枕着黑土地睡着了。
农民有了土地,共产党人有了家。
土改中出现过火行为。
一是侵犯中农利益,二是杀了些不该杀的人。
老人说,有的斩草除根,把一家老少全杀了。吃奶的孩子,扯腿一劈两半。
造成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行为的原因,是多种多样的,比如某些政策的不明确性(特别是在开始阶段)。比如具体工作人员的政策水平,比如宁左勿右,越左越革命。而建国后“阶级斗争”中的乱抓乱打乱杀,是不是也能从当年这种行为中找到某些影子?而到了需要共产党员带头致富的那个时候(人而失去致富的本性,是否也为中外一绝),有些人则明确问道:真能让富起来吗?真富起夹了,会不会再来那麽一家伙?
黑土地一些老人当时看得真切的,是最早起来革命的农会干部中,有些人并不是纯正的农民,而是流氓无产者。这种人敢想敢干,甚麽都敢想敢干。在这些人心目中,“共产共妻”是天底下最好的口号和理想,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地主老财的钱财和小老婆共为己有,这等美事还能不甩开膀子大干特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