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 无情 他的悔,她的恨(第11/14页)

现如今梁潇倒是不会再阻拦她做些喜欢的事消磨时光,甚至还特意给她寻来一些香料、烧香器、香卷,任她摆弄。

自从知道真相,他就一心想修复两人之间的关系。

调香用的玉杵、银勺、瓷碗摆了满桌,姜姮一直忙碌到三更,才等来梁潇。

他脸色不太好,眉间浮着倦色,见姜姮这个时辰还没睡,额间纹络更深,道:“给你这些东西不是让你不睡觉的,若还这样,我就都收回去了。”

姜姮在熠熠烛光里抬头看他,缓慢地举起手,手中拿着一只香囊。

二目鱼濮院绸面,绣着极简单的折枝牡丹,缀着嫩黄的穗子,绣工略微有些粗糙,但是极香,在姜姮手中悠悠晃荡,便有一股清馥香气飘转而来。

姜姮道:“送你。”

梁潇一下子怔住了,愣愣看她,半天没想起来说什么。

姜姮站起身,走到他跟前,婉秀的面上一派认真地说:“这是我自己绣的,绣得不好,但是香是极好的,是我照着古籍做的敕贡杜若,如果你不喜欢,那就算了。”

她作势要拿回来,梁潇先一步夺过,抓在手里,道:“我说不喜欢了吗?你怎得一点诚意都没有。”

他如得了稀世珍宝将香囊放在腰间比划,姜姮看了他一阵,道:“我给你系上吧。”

梁潇坐在太师椅里,低眸看姜姮蹲在他腿边摆弄他腰带上的环佩坠饰,她那纤秀白皙的颈项低垂,柔嫩小手拨弄玉珏香囊,不时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他不禁抬起手想摸一摸她的头。

手还未落下,底下便传来姜姮的声音。

“我想求你一件事。”

梁潇的手僵在半空,慢慢地收拢了回来。

他心道,这就是送香囊的目的吧……他有些失望,可昏黄烛光里美人纤腰媚影,柔顺细致地在伺候他,这情状又太过温馨,他实在不舍得打破。

“你说吧。”他放松地舒展身体,心想,只要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他都会答应,毕竟,自两人成婚后姜姮从来没有待他这么殷勤过。

姜姮一边拨弄香囊的穗子,一边说:“嫂嫂快要临盆了,兄长又迟迟未归,我有些担心她,想让棣棠和箩叶去成州照顾嫂嫂。”

要求还真不过分,且梁潇早就看这两丫头不顺眼,尤其是那个棣棠,送走最好。

但他仍有一丝疑虑,抬起姜姮的下颌,望入她眼中,问:“你不是很喜欢这两个丫头吗?怎得这会儿舍得送走了?”

姜姮目光澄澈明净,面上的担忧亦十分深切生动:“我实在担心芝芝,毕竟……生孩子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万一小产……”

“好了!”梁潇打断她,松开她,将目光移开,显得有些烦躁:“我答应了,正好成州的战事也停了,明天跟姬无剑说一声,让他安排把人送去。”

姜姮唇角微弯,复又低下头去整理梁潇的配饰。

低头的瞬间,梁潇抓住了她的手腕,她不解地抬头,幽惑烛光里,梁潇的眼睛里浅漾着脉脉情愫,他轻声说:“姮姮,你再对我笑一笑。”

姜姮默了片刻,冲他勾唇、弯眉、凹出一对柔媚笑靥。

梁潇的目光却黯淡下去,铺满失望:“不是这样笑。”

姜姮歪头看着青石砖上浮雕的纹络,说:“我现在只会这样笑,如果笑得不好看,那你教我,该怎么笑。”

梁潇不说话了,捏着她的手腕半天没有动作,直到司寝侍女端进来寝具,才将这一页掀过。

罗帐垂下,两人共枕而眠,姜姮翻了个身,想不着痕迹地离梁潇远些,谁知他随即黏糊糊地从身后靠了上来,搂住她,在她耳边道:“姮姮,我们生个孩子吧。”

这是老生常谈,且是令姜姮厌恶的老生。

她不想说话,因拿不准梁潇的情绪,在棣棠和箩叶没有离开之前,她不想再招惹他。

梁潇继续说:“有了孩子,王爵才能后继有人,我们就和世间所有寻常的夫妻没什么两样了。稚子绕膝承欢,圆圆满满。”

他想:有了孩子,也许姜姮就可以认命了吧,过去的事是他的错,可终归已经过去了,若是能慢慢遗忘,总能死心塌地地和他过日子吧。

怀中良久都没有回应,梁潇蹭上去亲姜姮,拉扯她的衣带,轻声说:“姮姮,你说话。”

姜姮略微绷身,挣开他的拉扯,道:“我不想生。”

梁潇的手停滞在她的身侧,木然僵立,听姜姮的声音飘荡在寂寂夜色里,恍若叹息,又带着决绝。

“我很怕,你根本不知道一个五个月大的孩子从我身体里流走是种什么感觉,很冷很疼……你永远都不能理解,那是一条活生生的命。”

梁潇是不能理解。不过是个将将成形的婴孩,就算没得冤枉,也不过是他福薄。好,是他这个父亲做得不对,是他残忍,可已经过去七年了,还不够么?难道要为这个错误献祭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