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0章 浮梦(五)
新罗藩,忠清北道,忠州城外的晓山原上,已经被笼罩在数军对垒的漫天厮杀声中。
自从参加了北伐之后,命运可谓是很有些坎坷起伏的,新任白兵都监兼跳荡营副将索超,四平八稳的挥动着手中折铁大刀,轻而易举的将面前的敌人,连同挺举的武器一起劈头盖脑的斩杀开来。
“太弱了……”
“简直太孱弱了……”
连破了数阵之后,这已经是他惟一的反应和心中的想法;这些来自新罗当地的敌人,无论是在气力,战技还是士气斗志和组织配合上,都比他曾经交手过的北朝军队,远远要差上一大截。
更别说他们参差不齐的装备和训练,简直就比洛都城里那些名为团结兵的炮灰要好一点;而他们摆出来的战阵,还被数轮火器打击溃散过,这才重整起来的仓促次序。
带着脏器碎片的血雨被他顺手甩到边上的敌人身上之后,对方居然出现了片刻的失神和畏惧、迟疑的反应,然后就被索超自下横斩过一刀,再次砍下三只手臂和一片肩膀,而跌坠在尘土之中。
作为一名久经沙场的战将,他继续控制这呼吸吞吐的节奏,而将体内沸腾翻转的热血和震荡气息努力平复住,好让自己不至于出现明显脱力和严重的疲乏感,可以坚持战斗的更久一些。
“有我无敌……”
而随着一阵又一阵的叫喊声,追随在他身后的白兵军士,也再次紧跟着聚拢了过来,手中长兵交替横错着手起刀落,将索超面前的敌势彻底斩杀驱散,而再次巩固住了这个突出部和突破口。
而这一阵的残敌,已经在撕心裂肺的哗然喊叫声中,争相溃逃而去了。而他们用夜枭一般嘶哑声音拼命叫喊的只有几个字。
“陌刀……”
“大唐陌刀……”
“陌刀军来了……”
两个多月之前,淮军从圆壁城搜获了大量,被遗弃的陌刀长柯斧及其相关的甲具,因此得以在这个新罗藩的战场上派上用处了。
装备了白兵之中专门挑选出来身高力大的健儿之后,已经可以勉强摆出一个最简单的陌刀战阵来。
迎面冲过来的敌阵,常常被这些军前的陌刀长斧,给整队整队的砍倒在地,而让后面的阵列士气崩溃而逃,而能够造成的损伤和威胁,却是严重不成比例的。
因此一场战斗打到后来,他们往往都是在深一脚浅一脚的铺陈尸体上作战了。以至于索超所在这部一出阵,就会抢走火器部队的不少风头。
乃至演变出一种,名为“铳炮糊脸,陌刀堵门”的新战术尝试来。
他们就这么一路攻杀过去;从全罗道北部举兵出阵,一直杀到庆尚南道,再杀到庆尚北道,又从庆尚北道重新杀入江原道,再从一片废墟江原道杀进忠清南道。
将那些只能苟延残喘的地方分藩诸侯,狠狠的勒索了一番之后,这才带着新多出来的三千藩兵和大批钱粮淄重,再度北上。
转眼下来,已经从新罗藩的南部转战了一圈之后,逼近了被后百济国大部分占据腹心地带了。
而唯一能够对这支军队构成妨碍的,唯有新罗当地多山的敌势和糟糕的道路状况而已,但至少在目前还算秋高气爽的天气之下。
而作为主要的对手都是那些数量虽众,却在装备和训练都是相当简陋的白衣队为主的,各色后百济新封地方豪强武装;
至于那些以弥勒为号的佛兵,表现就更加不堪了;刚接触只是还堪称狂热无畏,但是数排齐射下去将最痴狂的一部分打杀殆尽之后,余下的士气也就迅速低落下去;等到后方发炮一响就如天崩地裂一般的溃决而去,其中没命奔逃之快,让人委实有些望尘莫及。
因此,最后派出追击的骑兵,能够见到的全是一片片因为脱力或是猝死,而横七竖八扑倒在路旁,绵延上好长一段距离的溃散佛兵。堪称一道尤为独特的风景线。
毕竟,以索超为首他们这些阵前白兵,虽然是第一次踏上新罗藩的土地,可基本都是打过两次北伐大部分战场的老行伍了;对付这些只有地方土团、乡勇,乃至二三流团结兵水准的武装力量,大都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多数人在习惯了啃硬骨头——与那些困兽犹斗或是垂死挣扎的北朝军队,寸土必争式的惨烈巷战和往复拉锯的死斗之后;再在阵战中打起这些,连像样骑兵都相当匮乏的“后百济”兵将来,那简直就如切松糕吃酥饼一般的轻松和简单了。
至少在这片土地上,还从没有遇到过能够从正面突破他们阵列的敌人。以至于索超所在的跳荡军,从头到尾大小二十几场战事,累积下来的折损率还不到三成。
其中还有一半是诸如掉进陷坑,从山上跌落下来,不小心吃坏肚子之类的非正面战斗的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