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鼎之轻重 第三章 先生贵姓(第2/6页)

徐一凡耍宝耍得不亦乐乎,可是现在全天下的人再没人任何人当他是小丑了。船行海上,大清现在也显得异常的平静。可是所有局中人似乎都在屏息以待雷霆。不同的是徐一凡体系内的人物是热切期待着,而相反立场的人却带着一点战栗,等待着徐一凡未来将有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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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高昌庙,是李鸿章一手操办起来的江南制造局所在地。两江这一带,不管是总督,巡抚,上海道,关道如何换人。这个地方,始终算是李鸿章的淮系在南洋的一个据点。人事经理,向来自成体系。李鸿章垮台,两江官场那么多候补的官儿,还来不及打这个江南制造局的主意,又传来徐一凡补南洋大臣两江总督的缺。官场上消息灵通,听说盛宣怀也投靠了徐一凡,顿时所有心思全部烟消云散。一朝天子一朝臣,徐一凡还不知道要安插手下多少缺分呢,手里有差使的还不知道保不保得住,还敢指望江南制造局这样的好差使?

今儿徐一凡的船队抵埠,制造局上下早就装点起来,扎了接官亭和牌坊,准备了酒宴鼓吹,有点身份的都穿上了不同品级的官服,戴着大帽子,顶着湿冷的海风在那里等候。看热闹的百姓围了一层又一层,制造局的护勇,上海关道管的水勇,上海道调的沪军营,密密麻麻的守在外围维持秩序。知道徐一凡好武,这些练勇都穿上了号坎,扛起杂七杂八的洋枪,本来倒是有个威武样子,可惜等的时间久了,一个个又开始东倒西歪,吐痰的吐痰,偷偷吞泡儿的吞泡儿,再不成个队形。

码头上面恭候徐一凡的,除了制造局的,上海本地的关道,上海道,上海县这些地主。还有从江宁搭火轮过来的江苏盐法道,还有江苏首县江宁县。刘坤一调直隶,把他心腹带走了不少,藩台,臬台都走了个精光。江苏巡抚和两江总督算是敌体,还护理着督纂,再没可能到上海来迎接徐一凡。这倒霉差使就落在了护理藩台的盐法道,以及直接承担迎接总督这个办差任务的江宁县身上。

两人和制造局那些兴高采烈的官儿们没有谈头,上海本地地方官也算半独立于两江,至少两个道台的位置都是朝廷亲自补的,行政上面和两江也没多大关系。所以从江宁赶来的这二位,就很有些落落寡合的样子。

盐法道道台增寿是个宗室,还有奉恩将军的爵。江苏这个地方特别,首道是管盐政的盐法道兼,同时还兼着江苏首府江宁府。在全天下,也算是排在前面的缺分。增寿是老诚亲王家的王府管事一脉,有钱有面子,没费多大事儿就得了这缺。加上还有些旗人的大大咧咧,站在那里倒还好,倒是他身边的江宁县白斯文,微末小员,署一年的缺分,亏空还没还完,现在又要自己掏腰包办这么大的一个差。徐一凡来了,天知道还能不能保住这个缺,亏空又怎么办?这么冷的天气,他却站在那里愁眉苦脸的不住擦汗。

“老白,这趟差,你垫了多少腰包儿?”增寿等得烦了,干脆拿身边同僚打趣。

白斯文唉声叹气,比了一个巴掌:“督署彩画,雇从上海到江宁的船,各种供应,五千两已经打不住了……当首县就得赔,这个道理谁都知道。可下官赔得可不轻!全指望这一年署完,调个好县,少办差……可是当初当面答应下官的方伯一走,这指望就落一场空!要不是家里全指着下官吃饭,谁还干这个!”

增寿摸出鼻烟吸了两下:“塞银子啊!破着再拉点债,找准路子递上去。来的这帮家伙,都是在外面转的,我瞧着和饿狼也差不多,得了两江这么个富庶地方,还不等着人送?听我的没错儿……老哥!送足了,我包你平平安安。”

白斯文可没他那么乐观,苦笑道:“江宁城三多,驴子多,婊子多,候补官儿多……再来这么一帮立了战功的,狼多肉少哇!就算下官送,架得住他们亲自来捞?大人,下官是没指望了,倒是大人,恐怕还能升一升。藩台这个位置,也该大人的了。”

增寿打了一个喷嚏,低声骂了句脏话:“他妈的,爷不伺候!大不了,回北京城。爷没这个脸伺候这活曹操!好便好,不好了不起回家吃自己!你瞧瞧,这个官儿还能当么?姓徐的得了两江,大家人心惶惶不用说了。苏州的叶抚台,再熬年把,就该上表乞病,光光鲜鲜走人了,结果不声不响,在姓徐的还没离辽南的时候儿,荣禄就来了苏州,圣旨一宣,他妈的接了叶抚台的位置!”

增寿说起了兴趣,指手画脚的在那里比划:“荣禄是谁?当初在朝鲜就和姓徐的唱对台戏的那位哇!灰头土脸的回来,这么悄没声的出京接巡抚位置。电报都不来一封,就是怕徐一凡知道这消息闹他一闹,不让他得了这位置。荣禄在路上那通赶哇!朝廷硬着头皮用他,什么意思还不明白?徐一凡又是个有兵有将的,荣抚台是有大靠山的。咱们当属员的,夹在中间,能有个好儿?老哥,兄弟是心灰意冷,真想回京城。咱们兄弟说句实在话,现在的家当,关上门吃,也能吃两辈子。可北京城现在也他妈的不安分啊!朝廷招了姓康的姓谭的,那什么康南海还对徐一凡放了狠话,看来也是要对着来了。还要变他妈的什么法,都嫌闹得不够?天要下雨,一个个王八都在反潭,大清朝,怎么架得住出这么一帮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