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高傲和胆怯(第2/2页)

“啊!”谢道韫骤闻叔父此语,狭长眼眸都瞪大了,这怎么可能,陈操之怎么可能同时把她和陆葳蕤都给娶了,娥皇、女英,那只是传说,而且舜是帝王,秦汉以来,周礼大行,无论士庶贵贱,妻子都只能有一个,妾则任取,陆葳蕤当然不可能为妾,她陈郡谢氏女郎也断无给人作妾的道理,三叔父也绝对明白这一点,为何还会这么说呢?

谢安道:“此事叔父会为你安排妥当,既不会让你对陆葳蕤心怀歉疚,也要让你心愿得偕,而且这更对陈操之有益,帮助陈操之,这不正是阿元所盼望的吗?”

谢道韫不知三叔父怎么能做到这一步,三叔父的睿智非她所能及。

这时,侍婢柳絮来报,陈郎君和瑗度郎君到了。

谢夫人刘澹对谢道韫笑道:“你看多巧啊,咱们这边计议初定,陈郎君就到了,岂不是天意。”

谢道韫赶紧起身,羞怯道:“那侄女暂避一下吧。”说罢,碎步入隔室去了。

陈操之跟着谢琰进到谢道韫的书房,拜见谢安,又听谢琰向坐在一边的那个大脸浓眉的端庄妇人行礼,口称母亲,陈操之去年在瓦官寺便见过谢安夫人,当即也赶紧行礼。

谢安先问陈操之、谢琰觐见皇帝之事,听到桓温被皇帝司马昱一句“某在斯”弄得闷闷不乐,不禁大笑,说道:“皇帝亦有能,毕竟是清谈名手,桓公不能敌。”

说及谢玄,陈操之道:“幼度此番平蜀有功,必有升迁,他何时能回建康?”看到书案上有很多书册和信札,而且颇显陈旧,不免有些奇怪。

谢安道:“阿遏在信里说将于下月上旬解送司马勋及其党羽至姑孰,亦将回建康省亲,还有,阿遏已与桓右军女订婚,将择期完婚。”

陈操之喜道:“那要恭喜幼度了,我已大半年不见到他了,我大约下月中旬起程回钱唐,应该能与幼度一唔。”

谢琰也看到了书案上的陈旧的书册和书帖,问谢安:“父亲,这是哪里的书帖?”

谢安道:“这是阿元翻箱倒箧找出来的汝伯父诸人与豫州诸将的书信,这些是两淮州志,阿元在搜玄钩沉,整理以备参考。”说着拿起案上那一沓关中藤角纸递给谢琰。

谢琰一听父亲这么说,立即就明白了,接手略看几眼,即转递给陈操之道:“子重兄,这个对你最有用。”

这关中藤角纸还是陈操之送给谢道韫的,谢道韫已用其清丽畅达的行书小字满满的写了十余张,既有对豫州诸将的介绍,也有对中原百姓为避战乱南迁江淮的记载,对那些流民帅、大族宗部记录尤悉——

陈操之看了半张纸就明白了,谢道韫收集这些资料都是为他准备的,彼时资讯匮乏,不像后世那样有图书馆甚至百度一下就行,要获得这些有用的信息往往要亲临实地考察询问才行,谢道韫利用陈郡谢氏多年的积累,为他收集这些资料而且还精心梳理,这份心意,能不让人感动?

陈操之低着头看了好一会,借此平静一下心情,半晌才抬头勉强一笑,说道:“道韫娘子真是太有心了,只是她肺疾未愈,切莫过于劳心劳累。”

谢安点头道:“操之是疾医,你等下对道韫说,她听你的。”

陈操之抬不起头来,从没有觉得这样有愧,是他误了谢道韫。

谢安暗暗点头,示意谢琰先退出去,然后问道:“操之,我且问你,若你未与陆氏女郎相识,那么是否会喜爱我家阿元?”

陈操之不明白谢安为什么要这样问,这样的假设毫无意义,似非智者所为,但也只有答道:“道韫娘子天人也,在下如何配得上。”

谢夫人刘澹不耐烦了,开口道:“陈郎君也太不爽利,就回答喜爱又会怎样!”

陈操之甚窘。

这时小婢因风奉上茶来,低语道:“陈郎君,我家娘子就在间壁,你千万莫要让她伤心啊。”

陈操之点了一下头,说道:“在下对道韫娘子既敬且爱,只是我已有了葳蕤,只能愧对道韫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