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八章 世尊拈花迦叶微笑(第2/3页)

陈操之转头问陈尚:“三兄,咱们入建康住宿何处?”

陈尚道:“以前我与爹爹都是住贾令史府上,但上次大司徒有言,请十六弟入建康即去见他,司徒府与贾令史府第相距颇远,只怕要在司徒府左近寻找客栈住宿了。”

支法寒道:“无妨,陈檀越入建康必全城轰动,要问陈檀越住在何处也容易。”

陈操之问:“法寒师兄,助谈是何意?”

支法寒笑道:“建康豪门子弟往往相互清谈辩难赌胜,为显得激烈热闹,可以各请一个助谈者,哈哈,那袁子才请小僧助谈却不是赌胜,而是为了一份姻缘——”

“姻缘?”陈操之秀眉微挑,眼露疑问。

“正是。”支法寒呵呵笑道:“陈郡谢安石侄女谢道蕴韫,貌美神清、才辩过人,三年前让求婚的琅琊王氏兄弟碰壁而归,声名大振,有‘逸少二子,不如谢氏一女’之说,今已双十年华,但名门子弟,趋之若鹜,都想娶谢才女为妻,谢道韫与其叔父有约,只有玄辩清谈胜过她的才可以论婚姻,三年来十姓高门二十余位俊拔子弟在乌衣巷铩羽而归,这个袁通袁子才乃司徒从事中郎袁耽之子,极慕谢道韫,是以请小僧助其得成姻缘,这是好事,小僧自当鼎力相助,好笑的是,那袁子才起先还想请吾师出山为他助谈,吾师当世玄辩第一人,理屈谢道韫自然不在话下,不过那样也太惊世骇俗了,是以由小僧代劳,此乃韵事,并非俗事。”

陈操之道:“原来如此。”想起孤傲如梅的谢道韫,心中惆怅,暗作隐痛。

支法寒朝陈操之合什道:“小僧在此恭祝陈檀越与陆氏娘子得成佳偶,哈哈,这已是建康人尽皆知的事,对了,小僧虽未得领教陈檀越的玄辩,但昨夜那一生僻佛典就把小僧给难倒了,输了一匹——不不,送出一匹马,想见陈檀越辩才在小僧之上,不如由陈檀越做那袁子才之助谈如何?”

陈操之挑着眉毛不说话,静静地看着支法寒。

支法寒见陈操之似有不悦之色,便道:“陈檀越莫怪,是小僧冒昧了。”

却又见陈操之展颜一笑,说道:“助谈就不必了,有道寒师兄足矣,我若能旁听之,则幸甚。”

支法寒喜道:“好,到时小僧来邀陈檀越同去乌衣巷。”再施一礼,转身大步向东北方向而去。

陈操之在歧路口站立了好一会,冉盛还以为小郎君对这个和尚依依不舍呢,牵着大白马走过来说道:“这是个好和尚,应该算是得道高僧了吧。”

一句话把陈尚给逗笑了,说道:“小盛,那道人一匹马就把你给收买了!”

冉盛道:“这马是和尚输给小郎君的,虽说是送,其实是认输。”

正说着,南边来了一支车队,有四辆车,随从二十余人,俱佩刀剑,高大健壮,英武不凡,而且这四辆车都是双辕马车,金彩翠藻、璎珞流苏,极是华丽,领头一个佩刀武弁喝道:“让一让,让一让,莫堵在路口。”

这是个岔路口,往东北就是方才支法寒去的那条路,往西就是建康城,陈氏的三个车夫想当然认为对方是去建康的,见其车马煊赫,不敢抢在其前头,便驱牛车往东北这条路让了一让,没想到那武弁嚷道:“喂,不长眼睛吗,叫你们让一让,怎么偏要堵着!”

冉盛脾气火暴,大声道:“到底往哪让你们又不说清楚,怪得了谁!”

那些带刀侍从见一个八尺大汉牵匹白马站了出来,都是吃了一惊,对这些武夫来说冉盛这样的雄壮身躯是让他们敬畏的,而且冉盛腰佩短刀,只有士族部曲才能佩刀剑,一边站立的那位公子容貌俊美、气质优雅,应是大族子弟,领头武弁便客气了一些:“我等是去东安寺礼佛,请让一让。”

冉盛道:“这还差不多。”转身对陈操之道:“小郎君,我们上路吧。”

陈操之朝那几辆华丽马车扫了一眼,坐上牛车,车轮辘辘驶动起来,却听得有个清脆的女声叫道:“这位郎君请稍等一下。”

牛车停下,陈操之掀开车稍帘幕,见是一个垂髫小婢从后碎步追上来,便问:“何事?”

这垂髫小婢问的却是:“请问郎君,汤山东安寺是从此路去吗?”手朝东北那条路一指。

陈操之心道:“你们不是识路吗!”口里道:“是从此路走,东安寺支公的弟子一盏茶前刚刚走过去。”

那小婢“噢”的一声,福了一福,谢过陈操之,回到中间那辆马车向车中人禀报——

陈操之朝那辆马车看了一眼,见马车绣幕掀开一角,阳光朗照,车厢里则相对阴暗,隐约可见风鬟雾鬓的轮廓,一只手攀着车窗,四个手指露在车窗外沿,修长的手指形状极美,莹白如美玉雕琢而成,指甲亦是本色,未涂蔻丹装饰,淡淡轻红,映着阳光更如半透明的红玉——